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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29日 星期三

狗尾續貂,公式化的”精武風雲”


  黃飛鴻、霍元甲、精武門等都早已是拍得濫的功夫片老名牌了。然而既然已拍成名牌,自有必要每隔若干年便翻拍一遍?這次的”精武風雲”主角雖仍然是陳真,故事卻變成了”精武門”後傳。記得很多年前的麗的電視,就曾把電影中陳真的故事延續過下去,變成”陳真”及”霍東閣”兩部電視劇,但說到演繹之大膽創新,大概就不及本片了。只因本片中描述陳真在”精武門”故事中假死之後,居然以華工身份到了法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然後再改名換姓回上海投身成愛國特工、天山黑俠(那造型似乎有意模仿李小龍曾扮演的青蜂俠,顯然也是一種致敬),在上海黑幫大亨手下當臥底,可謂貪多務得地一心要把包羅萬有的各式橋段都玩上一玩。很多惜,橋段雖看似豐富,令人眼花撩亂,到頭來給人的感覺卻是全部似曾相識,偏又”貪多嚼不爛”,無一玩出精彩,只成為一碟讓人倒胃的”炒雜碎”,叫人看得直搖頭。這又何必?

  對於甄子丹飾的陳真大抵已無話可說,因為自李小龍的經典”精武門”起始,這個角色根本已難以玩出多少新意。陳真的角色本來就帶著李小龍濃烈的性格投射,是為李小龍度身訂造的。這角色梁小龍演過,李連杰演過,甄子丹自己也早在電視劇演過,難度不言而喻,都是很難超越出李小龍太過深入民心的影子。

  既然如此,製作人大概就只能在其他配角身上花心思了。所以在本片中,出現了黃秋生飾的上海灘夜總會大亨、黃渤飾的無能巡捕,及舒淇飾的在夜總會臥底的日本女間諜。可惜這三個角色和演員一擺出來,對觀眾可說一點驚喜也沒有,因為觀眾幾乎在第一眼已想得到他們各自在戲中發揮的功能是什麼--因為在過往太多同類片中,早已無數次出現過這類典型角色。這也罷了,只要發揮得夠出色,戲份好看,普羅觀眾大抵也不會太過介懷這一點的。

  黃秋生的角色自然屬那種起初看來陰沉冷酷,帶點邪氣,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是外冷內熱,良知未泯,深明大義的大亨;黃渤則好比”葉問”中的林家棟、”葉問二”中的鄭則仕、”十月圍城”中的曾志偉等,功能是滑稽搞笑中帶上幾分悲情,外表顢頇,面對惡勢力時表現”死狗”,到最後關鍵時刻卻能鼓勇反戈一擊,來個大逆反為角色盡”攞分”者;至於舒淇的角色,更就毋庸多說了,是那種在起初看似難以觸摸,正邪難分的神秘美人,當然少不免要與男主角有連場愛恨交纏的微妙對手戲,到最後卻必然逃不了一個悲慘結局。可惜三個角色到頭來俱是點到即止,連意料中的最起碼功能也發揮不到,想令人熱血沸騰的沸騰不了;想叫人嘻哈絕倒的也嘻哈不了;想讓人同情感動的亦同情感動不了……

  更糟糕的是情節的一塌糊塗。片中不論陳真或女間諜的臥底看起來都全無意義及功用,似純為搞臥底戲而臥底,只屬例行公事,而且臥底過程了無花樣,全沒有一絲看得觀眾緊張懸疑的精彩鬥智橋段,最後臥底身份的被揭過程,更屬兒戲之至,一切急就章得可以。與其說本片是借”精武門”的名牌向李小龍致敬,倒不如說是向徐克致敬--製作人大抵有心效法徐克一貫以快打慢的作風,以快節奏來企圖擾亂觀眾耳目,讓後者不求甚解,蒙混敷衍過去了事。

  至於設計陳真變身為”天山黑俠”,帶出一段段有如”蜘蛛俠”、”蝙蝠俠”一般的相熟場面,也非常多餘突兀,而最後居然雷聲大雨點小,毫無承接下去與將之收束的應有篇幅,感覺又只是製作人為營造場面而生硬加插進來的點子而已。其實,陳真的真正身份本身已是一個關鍵的致命秘密,何須架床疊屋再為他多設一個這樣的”天山黑俠”身份?

  此外,片中日本皇軍發放即將要下手暗殺的反日志士的死亡名單,這段情節更加尤其叫人莫名其妙。其目的看來不外為導演提供拍攝一場又一場有如”教父”般連環殺人的無謂的穿插畫面,以充塞影片內容的機會。最後搞來搞去,離不開黑幫片模式與窠臼,就是你打我一場,我還擊一場的正邪兩方簡單不已的連場暴力對決,簡直乏善足陳,完全滿足那些不願帶腦進場的觀眾口味。戲劇高潮的營造自然也是陳腔濫調式的,正方人馬幾乎慘遭殺盡,不要說陳真親妹也逃不開被皇軍姦污的命運,就連陳真,也要加插一段被日軍俘虜後被施以酷刑,以至重傷瀕死的戲份,目的不外是要公式化地堆砌出一種絕境迫力。那麼,結局除了陳真大難不死,獨闖皇軍虎穴,把眾多皇軍手下殺個落花流水,再與大反派來上一場浴血惡戰之外,我們又還能期待甚麼?這裏製作人還刻意安排,要陳真再闖一次虹口道場,重演那場主角一人打低幾十人的經典。

  但凡功夫片,這場必備的煞科正邪大戰乃是重點看頭所在,這場打鬥要營造得精彩吸引,導演和編劇是有必要在事前先鋪排一下大反派的武功如何高強,至少與主角在不相伯仲之間,如此才不會令觀眾覺得太突兀,太過”搵戲來做”。一般功夫片以至黑幫片總少不免犯的毛病正是,在影片結尾這場大打戲中,無緣無故忽然教大反派變成了一個技擊高手,與主角打得難分難解,甚至幾乎把主角打得死去活來,驚險百出。而片中所見,那名大反派皇軍大佐的武功事前正就是不見太大鋪排,以至觀眾當看到他竟能一出手便重創陳真時,實在不免有點不能信服--雖云編導已交代這大佐正是昔年被陳真所殺的虹口道場主持人之子,然那只是臨場交代的,效果就未免大打了折扣。觀眾正滿心期待這場大打戲打得如何燦爛,哪知大失所望地,看來竟如落雨收柴,雙方均打得例牌而欠缺新意、神采,論效果竟還不如影片開首那場甄子丹在槍林彈雨中縱躍如飛,以刀鋒硬闖敵陣,單人匹馬迎戰狙殺眾敵軍的動作場面那麼奪目和緊張。

  最後要說的,是歷史感的把握問題。對”精武門”熟悉的觀眾都該知道故事發生的相當背景是民國時代,日軍侵華前夕。本片中也不惜穿插了幾段相關的背景枝葉鋪排,(其中最少不了的是大批熱血青年學生在街頭遊行抗日的熟口熟面場面)並把一個卓將軍和一個影射張學良的曾將軍角色引入戲中(後者還找來余文樂客串演出,卻只如曇花”兩”現),然而筆觸卻是浮面得很,顯得吃力而不討好,予人倒不如刪去還好的感覺。

  總的來說,”葉問二”大概局限於有真實人物資料作為依據,是以未能在情節上有太大發揮,以至失諸單薄;而本片卻是相反的另一極,太過天馬行空胡編亂造,卻偏又未能脫出公式框框的結果,只能令它成為一部過眼雲煙之作。












2010年12月26日 星期日

2010聲音檔案選舉

  貪得意參加了由香港電台主辦的”2010聲音檔案選舉”投票--雖然明知道沒太大機會中獎,因為本人以往有過太多這類tip甚麼錯甚麼的失敗經驗--起初對這個選舉的性質還不甚了了,還以為只屬年年例牌的甚麼”十大新聞選舉”之類,待看過了上一年的選舉結果,方才明白所中選的聲音檔案,原來並非以重要性和新聞性先行,而只取決於留給廣大市民的印象是否深刻罷了。

  看過了候選名單的二十個檔案後,幾乎很輕易地便挑出了個人心水的九個,只在選最後一個的時候頗有猶豫--這大概也是個人一種心理弱點使然。以下是個人的最終十個選擇,不妨拿出來”分享分享”,看看讀者可有同感。

  首先是年初的反高鐵事件中,八十後”反高鐵,停撥款!撤回方案!”的強烈呼聲。我認為,這可說是近年八十後活躍於連串社會事件中的先聲,應該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其二不能不選陳志雲先生已成家喻戶曉金句的那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雖然在我眼中,只認為這是一句等同”阿媽是女人”,比廢話也好不了多少的所謂”金句”,但誰叫一經陳先生金口說出來後,一度全民傳誦,幾乎比諸當日柴九那句”人生有幾多個十年”還要深入人心。

  三是導遊阿珍那句”現在是你們在欠著我,不是我欠著你,我給你吃給你住,但是你們不付出,你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要還出來”。這幾句勝在簡單直接,有火氣有力度,語氣之嚴酷冷峻足以教人完全想像出說話人當時聲情並茂,咬牙切齒的一副猙獰霸道嘴臉,從而深切感受到大部份內地女人那副活脫脫的潑辣型象。最叫人不寒而慄是那句”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要還”,簡直怨毒深沉得活像討債索命的女鬼之語。把服務對象當成是前世欠定了自己的,世上居然會有這種服務態度,也堪稱是天下奇聞。遊客付出團費,享受應有服務是天公地道之事,至於旅遊公司減收或免收團費,那是生意人和老板完全出於自願性的一番生意策略招徠,是沒有人能強逼得來的。只除非旅客出團前曾跟公司簽下合約,訂明必須購物消費多少,否則所謂願打願捱,敢問基於甚麼邏輯能向顧客們說出”連下輩子也要還”這樣子的狠話來?下輩子要是沒有錢,是否就要以命抵償了?發生了這種事情,最後大抵只能證明一件事:旅遊公司的老板們想出這種”零團費”的生意手段,根本就是失敗的,失敗在於在實行前沒經過一番周詳考慮和計劃

  四、特首往中學訪問宣傳政改方案時,一位女教師當場高舉標語牌,向特首不卑不亢地質問”假設有一天,2017我們真的可以一人一票選特首時,到時我們未來的同學應該如何做呢?在座的同事、老師或者同學,他們都想要做到這件事,’我要有權選特首’!”同樣勝在直接有力,沒有任何修飾的一句到位,表現出的那份直道而行,理直氣壯的氣度,不得不令人有幾分欽佩。

  五、曾特首率同全體官員巡行各區,聲嘶力竭大喊”起錨起錨”口號。誰知事後卻引發不少傳媒、學者紛紛糾正,指這個”錨”字的正確粵音實應為”茅”。這是特首罕有地如此積極地,為一個政策方案而宣傳得如許”瞓身”賣力者。其實在這起政改事件中,可堪玩味的聲音檔案決不在少,如曾俊華司長落區遇見一個表現不太禮貌的中年男人上前向他連連質問時,司長卻表現出甚有耐性風度,只頻頻和顏悅色笑言一句不著邊際的”多謝”,終教那位中年男人火氣略為上衝,再度大聲質問:”你多謝我甚麼?”司長則繼續笑笑口,陰聲細氣回應”多謝你咁大聲講野”,效果顯得異常滑稽妙趣,叫廣大市民在電視熒幕上看到時,不禁為之失笑噴飯良久。當然少不得有八十後抗政改方案人士,把”起錨”二字妙改為”超錯”回敬;和配合電視宣傳片上一雙跳舞男女的旁白:”一二三,原地踏步,一二三……”等。再就是以下的第六項了。

  余若薇與曾特首在電視上破天荒地為政改方案展開一場辯論戰,期間余的一句””情願原地踏步,也不要行差踏錯”。我認為對於這句話雖則未必人人同意,卻勝在說得精警到位,連特首也一時回應不過來。

  七、八達通行政總裁陳碧鏵小姐在記者發布會上公然”睜眼說瞎話”的一句”不存在資料洩漏的問題”,後來逐一披露出來的事實,終於證實了這純是一派謊言,陳小姐雖為此而作出了公開道歉,卻已令公司誠信蕩然無存。能把謊言當眾說得 如此從容淡定,毫不臉紅,這份涵養內力功夫,也不能小覷。陳總裁他日若選擇參政,定然也會是個不可多得之才。

  八、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鄭汝樺女士在回應一位大學生提出置業困難的切身問題時,所說的”結婚是不是一定要買樓呢?如果你的價值觀是結婚一定要買樓的話,你可能少了很多選擇,多了很多磨擦。”這句話說的有節有理,也很能切中問題核心,既是如此,政府今後大抵應向市民著力宣傳教育一下,勸導市民要是”冇咁大個頭,就請不要戴咁大的帽”,無必要時還是應該盡量節制一下自己買樓的慾望算了。

  九、諾貝爾委員會主席亞格蘭宣布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時說的一番引辭。其中”for his long and non-violent struggle for fundamental human rights in China”我認為很能概括出劉曉波先生這方面的成就,特別難得而讓人感觸的是”持久”(long)一字,在內地維權抗爭難,能持久地堅持這種維權抗爭就倍加難了。

  最後我選了一個聽來比較煽情的,本地單車運動員黃蘊瑤小姐在負傷奪廣州亞運銀牌後帶著哽咽向記者說出感受的聲音檔案。黃小姐當日的表現,可說充份體現了一份難得的體育精神,無論如何值得致敬。












清者自清

  任亮憲涉嫌強姦及非禮案,近日受到傳媒廣大關注,有人質疑,是否只因為他是知名公眾人物,才會惹來這麼大的聚焦和爭議?我以為,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不過是這位”維園阿哥”一向言論太出位太激所致吧。舉例如當日林煥光、廣播處長朱培慶的醜聞事件,就因為兩者型象一向不及任先生之出格,因此相比起來,受關注的程度就好像沒有這麼大。這正又應了一句最老土的老話:”食得鹹魚抵得渴”是也,出位可博來知名度,可一旦出現負面新聞時,亦相對地會為自己帶來比別人更大的煩惱和困擾。任先生在大力聲討傳媒近日在借其私生活大做文章,作出種種失實報道之餘,未知有否想過這一點?

  對於傳媒近來披露出其男女私生活的艷事緋聞,筆者本無太大興趣。實在地,坊間對此事件的主流看法一般都是,不管當事人男女私生活如何荒唐混亂,一概都應屬其個人私隱私事,外人無權,也不應過問。這大概是市民經過多年教育下得來的一種進步。至於傳媒這種所為作風,以及早前幾位據稱與任先生有過某種瓜葛的政壇女性一一公開透露有關任先生過去曾”一腳踏幾船”、”隱瞞自己曾結婚事實而對她們展開追求”,甚至簽署聯名公開信要逼任退黨交代等等,是否已嚴重到如蕭才子在網上電台節目中所言,已到了干擾司法的法所不容的危險地步,就只有留待法律專家們來細作判定了。蕭才子的言論,雖似有幾分為任先生曲為相護之嫌,但至少有一點筆者是同意的,即其人私生活不檢點與干犯性罪行的可能性之間,似並無想當然的一種直接關係,然而不一定有直接關係,也並不表示一定沒有其他間接關係,我想這還是應該分個清楚的。

  無論如何,筆者認為,人們關注事件的唯一重點,還是只應著眼於”當事人究竟有沒有真正犯法”之上。固然,案件尚在調查期間,根據常識,任何人不應對案情妄加揣測影響司法,而事實上普羅大眾至今對案件詳情所知仍有限,大概也無從揣測太多--不過執筆之日,據說有關受害人身份已在網上曝光,亦在個人網誌上”自爆”了事件其中某些細節。

  眾所周知,強姦非禮是很嚴重的罪行,一旦被定罪的話,我相信即使對任何一個普通人的名譽或前途,都必然會帶來一番巨大的負面影響,更遑論是公眾人物、政治人物。那實在並非單單只牽涉到某種性醜聞帶來的影響可以相提並論的。雖然積有案底不見得一定不能翻身,不能繼續從政,本地政壇一個最為人知的例子便是詹培忠先生,然而所犯的若是殺人強姦一類嚴重刑事罪行的話,我相信情況就會另作別論了。此所以,鬧鬧緋聞性醜聞跟干犯性罪行之間,無可否認是存在很大的輕重區別的,這也是此次事件跟上次甘乃威事件本質上最大的分別。

  上周日,任先生如常出席城市論壇時,一貫從容淡定,指”清者自清”,又說”堅持相信香港法律公正”云云(都屬意料之中的標準例牌應對),很明顯在暗示自己是無辜的。沒問題,香港法律精神既然是被告只要一天未被確切定罪,也應先被假定為無罪的。一切只好留待警方進一步調查,及由法庭來作裁決,讓證據來說明真相好了。可是,假設將來法庭一旦判了任先生有罪的話,不知道任先生屆時又會否一百八十度改口,大恣批評司法黑暗呢?


  再者,在事件中,也有幾位支持任先生的政友,曾經口口聲聲對外揚言這是一場政治迫害,只是卻一直未聞拿出甚麼具體確鑿證據來,我覺得這種態度就未免有些問題。姑且不論如有些人所批評,認為任先生的政治地位根本還未達到足以讓人值得去加以如此政治迫害--嚴格來說,他至今大概還沒有正式參政資歷,更不要說具有甚麼太大的政治影響力吧?這裏只想提出一點,指控別人無的放矢,生安白造來誣衊抺黑自己,甚至是施以政治迫害的同時,也別忘記凡事都應先講證據的基本原則,不能信口開河,也正如受害人要指控你強姦非禮一樣,最終都是需要拿出確切證據來公諸於眾,而絕不能光靠純粹臆測來取代證據與事實的。不然,日後任先生及其所屬政黨成員,不論干犯了任何法律而面臨控訴的話,難道只要動輒無限上綱地,抓緊市民受眾喜愛獵奇,傾向接受過往許多簡單政治陰謀電影和小說的心理習慣,一掣出”政治迫害”這頂大帽子出來,就都可以作為辯護的盾牌與博取同情的籌碼了?(這裏附帶一提,多年前作家鄭炳南先生曾創作過一部名為”瘋狗之死”--所謂”瘋狗”的角色影射對象呼之欲出--的小說,其中正有設下性圈套來陷害主角以達成政治迫害目的的情節)

  最後想說的,是政治人物的誠信問題。我從不天真地相信從政者都是聖人,我只認為起碼的誠信乃是從政者的基本道德底線。正如任先生及其所屬社民連,當日大力抨擊民主派投票支持政改時,不也一度振振有詞指控他們背棄民主,背棄了對選民的承諾,誠信已大大破產的嗎?責人先要律己,既然如此,等到這件案審理程序結束,情況合適的時候,也請任先生及其黨友站出來,拿出你們一份基本的誠信來向香港市民大眾好好交代一下始末,有犯法就是有犯法,沒有就是沒有,把一切事實清楚陳列出來,交由公眾自行判決是非好了。就當這是一種輿論公審,又有何不妥?我相信只有未經事實支持就無的放矢的公審才是不道德和不公正的--除非任先生屆時真的選擇從此淡出政壇。像甘乃威先生當日面對傳媒時,一直閃爍其詞,左閃右避,欲蓋彌彰的作為,只會更加令自己失信天下,大大的失分--可記憶中至少甘先生當日尚沒有宣稱自己是受別人”政治迫害”的犧牲品。相比起來,甘先生當日涉及的是非,還只屬道德範疇,並未觸犯刑事法律,結果不也一樣要站出來面對公眾作交代?誠信以外,還要敢作擔當,有錯要認,決不應文過飾非,挖空心思找出種種藉口來搪塞逃避罪責。

  也聽到有種現實而功利的看法是,只要政治人物能做出於大部份人有利的政績來,即使適量的奸詐與虛偽也並沒問題,是可接受的,相反這甚至更能被看成是一種政治智慧的體現。這種看法在我看來,實在相當自相矛盾和吊詭。更何況,那也實在要視乎奸詐虛偽的程度去到哪一地步而定,否則就太難自圓其說了。亦有另一種主流意見認為,只要政治人物的政績貢獻足夠大,便足以彌補其人格上的種種缺陷,如孫中山、毛澤東等等,不也一樣在男女關係上搞得亂七八糟,而不影響到後人對他們的評價麼?問題卻是現實中試問有多少人能跟上述兩人的份量可相比擬?再者,我們雖不相信世上存在聖人,但至少在每個人內心之中,總是難免會傾向更加熱衷於崇敬一個人格相對較為完美的政治領袖的吧?

  最後,話說回來,一個人不管擁有多麼複雜多姿的男女關係,不見得便一定與人格有虧劃上等號,關鍵只在當時處理關係的手段上有否出了問題。至於有否涉及欺騙或玩弄成份,欺騙又究竟屬於善意還是惡意,嚴重還是輕微,那很多時卻真是難有定論的了。試問在任何男女感情場合中,能完完全全,真正不涉及絲毫欺騙成份者又有幾何?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五

武俠片的舊瓶新酒與新瓶舊酒--”狄仁傑之通天帝國”與”劍雨”






  剛剛從網上看過了本年度本地兩大導演的武俠新作:”狄仁傑之通天帝國”(也許有人會覺得,嚴格來說,這部片算不得是標準武俠片,倒更像是一部懸疑探險片,但它在素材上充滿了一般古裝武俠片具備的武打動作、奇幻奇情,還有借助壯闊的歷史作發揮的背景,我認為至少是新派武俠的一種脫胎變奏)與”劍雨”,結果都是頗為失望,尤其是兩片的劇本上都存在頗多不足的犯駁漏洞。然而,不論從整體架構與氣魄上來說,從一般觀感上來說,我認為都以前者為優勝,而從兩片的表現來看,也實在很能充份見出徐克與吳宇森兩位導演的不同風格,即如前者一貫偏重視覺特技奇觀,及政治諷喻筆觸;後者則一向忠於傳統中國俠義俠情。

  卻有兩點有趣的是,兩片的故事中不約而同,都牽涉到易容這一武俠傳奇中的常見橋段,唯兩片中對易容的設計都各見新穎特色,絕不停留在傳統簡單粗疏的人皮面具層次上--前者是借用針灸技術,後者則是以蠱蟲蠶食臉骨改換輪廓,同樣誇張神奇;而且都不知何故要刻意但無必要地避諱了兩個真正存在於歷史中的人物:前者中李冰冰飾演的角色上官靜兒很明顯就是上官婉兒的原型變來;後者中貫穿全片線索的所謂”羅摩遺體”,羅摩亦明顯是借用了人所共知的達摩祖師其名其事。前者的用意勉強還可明白,歷史上的上官婉兒只是文弱才女一名,似未記載過她如片中所見那樣身負飛簷走壁神奇武功,不過連狄仁傑既也可改寫成具備片中那樣大俠身手的人物,又何必避此一諱?至於在後者中,只是借達摩遺體內藏內功秘密來做文章,全無牽涉相關具體史實事蹟,這不論在傳奇武俠影片或小說中俱可接受,亦全屬不必要。

  先說”狄仁傑”,說這是一部懸疑探險片,而非懸疑探偵推理片,只因片中雖以這位唐代著名的”通天神探”追查一宗離奇人體自焚案為主線(真有點中國古代X檔案的味兒),但在查案過程中卻並未能玩出應有的探偵推理味道,即使是其中帶出的僅有一點推理--如狄仁傑推理出李冰冰易容假扮神秘國師的過程,也顯得十分粗率和似通非通,都屬編劇的一廂情願,自說自話而已。不過正如一條關於本片的網評所言,徐克一向勝在鬼主意多,花巧多,擅長以快打慢,以巧勝拙,像貫穿全片的嶄新奇觀特效場面,一個接一個,恰如為觀眾提供一場視覺盛宴,如巨大的通天浮屠佛像、恢弘浩瀚的古長安城模型、幾位主角的獨特新鮮造型和服飾,又如大佛像內的諸般古代機械力學設計,鬼市的穿插設計(我也同意這方面實在有點做得不足),還有就是那傳自西域的恐怖毒蟲”赤燄金龜”--這正是整宗人體自焚案的關鍵。關於這種毒蟲的設計,雖則略嫌誇張神奇,作為神怪片的元素來看,本也不失奇趣,無可厚非,唯全片劇情的敗筆之一,也正就突顯在這毒蟲身上。

  其一,片中一心要謀害武則天以報復的沙陀忠(梁家輝),既掌握了利用這種毒蟲下毒殺人的方法,為何不乾脆用以毒害武則天,而偏要如此費勁去在通天浮屠上做一番手腳?即使解釋為,他因為難以接近武則天才無法下手,然以其深沉智慧,亦大可有其他遠較簡單的間接手法可以達到目的,又何須小題大做,打草驚蛇地故意利用毒蟲來殺掉那位查探到他在浮屠通天柱中埋下破綻的上司滅口?以片中他曾幾度派刺客暗殺主角所見,他是絕對有能力可以同一手段把這上司刺殺掉的。

  其二,關於赤燄金龜的線索,全是從他口中向狄仁傑提供出來的,然而他如此做的目的,據片中交代,大概是故意要誤導狄仁傑,讓他把調查方向指向國師和武則天身上。可惜這個解釋未免略嫌牽強,既已準備殺害武后,何必還要多此一舉,使上此一計?若要讓武則天蒙上污名,更屬多餘,只因片中所見,其時天下反對武則天登基的人已是大有人在。唯一的解釋只是,要故意離間狄仁傑與武則天的關係,這一點雖看似解得通,但想深一層,亦大可不必如許轉折,兜上這麼一大個圈子,故弄玄虛,一切只讓人覺得通通是在”搵戲來做”也。

  其三,結局以狄仁傑之武藝身手,也不免中了金龜之毒,根據片中關於這種金龜毒的設定邏輯,但凡中毒後遇上陽光即會自焚燒死,然而片中所見,劉德華飾演的狄仁傑,居然不但能力撐到追捕梁家輝追出浮屠戶外,還一直追到登基大殿外拯救武則天免被倒塌佛像壓死,而只在途中手部輕微出煙而已?

  以上種種,就未免令人覺得,這種毒蟲的設計,以及與之相關的人體自焚怪案的引子安排根本都屬毫無必要,故弄玄虛的花巧罷了。其實,編劇若為著吸引觀眾的目的,有必要保留這兩種設計的話,最好的作法只能是另行改設劇情,作出一番適當的調整配合,否則就只能忍痛把它捨棄掉,而不應不顧犯駁,只純為堆砌而堆砌,弄得最後根本難以自圓其說,成為整部片的敗筆。正如上述所舉網評中也提到的一個比喻,劇本猶如一個人的大腦,而視覺奇技只屬外表的包裝,一個人若只徒有外部包裝,缺乏大腦思維,試問又怎成大器?全片最為關鍵的設計既已出現問題,即使其他細節上的小設計是設計得如何有趣別緻--如狄仁傑的那根專會找到兵器縫隙的亢龍鐧(實在也本無太大發揮),及鄧超所飾的裴東來,劉嘉玲飾的武則天的獨特造型等等,也就都變得難以挽回大局了。上述那篇網評題為”距離經典只差一步”,的確,徐克近年很多作品,都似乎是出現了這種毛病。

  其實,狄仁傑本是一個好題材,製作人大可藉此題材大玩一些如”洗冤錄”那般的古代鑑證推理探案的元素--據說當年有位外國作家真的曾把狄仁傑的故事改編成一部近似福爾摩斯探案式的小說,把他譽為中國古代的福爾摩斯。

  綜合來說,整部片花巧多而主線薄弱,也許製作人正因太過側重那些旁枝末葉的花巧設計,所以才忽略了故事的主要脈絡和肌理,結果又白白斷送了一切,徒然又落得一個”大而無當”之名。

  吳宇森監製的”劍雨”又如何呢?很明顯,這部片的製作人沒有”狄仁傑”那樣大的野心與氣魄--論包裝論視覺奇巧更是有所不如--大概只想拍出一部既有娛樂性,又不失情懷的武俠作品。但在筆者看起來,整體觀感卻總有點怪怪的,風格顯得似莊非莊,似諧非諧,題材亦似新非新,似舊非舊。本片講的是一個有點像”特工狂花”、”流星蝴蝶劍”那樣的題材,描述林熙蕾(易容後變成楊紫瓊)飾的女殺手因故退隱江湖,隱於市井,下嫁一個表面平凡,不會武功的小伙子(鄭雨盛飾),但因羅摩遺體之事,終於惹來前度組織成員一番糾纏追殺,到最後揭發出一個離奇而巧合的真相:鄭原來正是曾遭她殺害的受害人之子,而且竟然是被幫林熙蕾易容的同一易容大夫所救,亦接受過”易容手術”的,他早已洞悉林的身份,而林(即楊紫瓊)卻仍懵然不知而已。如此情節設計,看似複雜,但實則只是過份”偷雞”的一點簡化,可說犯上編劇最要命的大忌之一:過度巧合。

  至於王學圻飾的那個神通廣大殺手組織”黑石”的主腦,原來的身份竟是宮中一個低三下四的老太監,爭奪羅摩遺體的真正目的,居然是練成高深內功,讓自己能變回一個真正男人而已。編劇作出如此設計,大概是自以為可避免一個劇理上的盲點:王本身武功既如此之高,為何還要亟亟於追求另一種高深內功?然而我認為這點在武俠世界的邏輯內並不算是矛盾的,正如無論多有錢的人也一樣可以貪財一樣,多好武功的人也一樣可以貪求武功者。如此一來雖然效果確有點出人意表,卻未免有點”反高潮”,讓觀眾略感失望敗興而又難以信服--以王如此武功與勢力,何必偏要隱身於宮中受盡閒氣?此外編劇對這個角色的設計,也可謂輕率之至,由他之前毫不動心地抗拒大S的色誘,到最後居然來上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堪稱隨心所欲--當然,或可理解為此乃編劇故意出人意料之外使的一下花招,但如此一來未免有利有弊,或許更是弊大於利。

  這還不止,對其旗下幾大高手的”著力”營造描寫,亦顯得不倫不類,欠缺心思,略嫌有點無謂多餘,如設計余文樂飾的殺手十分喜愛煮麵,最後臨死也要回家,在熟睡妻兒床邊煮一碗麵吃上一口,才安然瞑目;戴立忍飾的殺手喜練變戲法,不但其衣裝打扮如戲法師一般,與人打鬥時更花俏之極地邊打邊玩火。較為可取的,倒是大S所飾的冷血好勝新進女殺手,一出場便殺死新婚夫婿全家,更為達目的不惜屢次出賣色相,不擇手段,性格算是較為突出,只可惜寫她色誘鄭雨盛一場戲,畢竟也是感覺滑稽了一點。

  這就是如前所述,全片讓我感到似莊非莊,似諧非諧的地方,其他諸如鄭雨盛在片首出場時,居然在大街上持一木牌站立,上書”替人送件,多少路程多少錢(大意)”,原來竟是替人速遞送信謀生,雖是別開生面,但未免令人想起”皆大歡喜”之類的搞笑劇目,如此設計放在這樣一部題材沉重的影片中,實在有點那個。此外類似的場面在片中還有若干,如描述楊與鄭往錢莊提錢,遇上悍匪打劫(實則是搶劫羅摩遺體),把錢莊內的人一一點穴,等到公差聞訊趕來時,悍匪便不惜逐一殘殺人質滅口--這亦未免教人想起很多時裝警匪片的場面。如此種種,不免叫人想到,製作人何不乾脆把本片改成一部時裝英雄槍戰片算了,反正吳大導也正是擅長拍這種片,以這種片起家的?只要把羅摩遺體內藏內功秘笈,大反派是內宮太監的設計稍稍微調一下,再把楊的角色改成前任特工不就全都行了?

  另外,劇情交代鄭是右心人,所以當年能躲過一劍不死,情節簡直有點老掉牙,是不?是以到了影片結尾,安排楊假殺鄭一場,刻意欺騙觀眾,就未免失去效果之餘,更加完全罔顧情理,叫人失笑噴飯之至了。編劇對此的簡單交代,居然是事前楊讓鄭服下了龜息散!難道服下了龜息散,竟就可以刀槍不入,挺受一劍而不死?

  吳宇森上一次拍的”赤壁”,雖然筆者至今仍未看過,卻早已聽聞其中多個場面都叫不少觀眾詬病失笑不已,實在想不到,這次的”劍雨”,情況大概更加不堪入目。真的讓筆者懷念,吳宇森多年前所拍的,也大概是他唯一另一部古裝刀劍武俠片”豪俠”,雖然很多人覺得這部舊作也拍得十分粗疏,但至少片中處處透出強烈的傳統俠義情懷,情節簡單直接但好看而不單調,角色也營造得相當紮實而生猛有力,實在遠比本片更為精采。






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

古怪車牌

  自從政府為多開一條財路,放寬對汽車牌照登記號碼的限制,容許車主自行競投一些由字母及數字自由組合的特色車牌號碼之後,市面上隨即可以見到很多古靈精怪,極盡標奇立異的車牌,諸如甚麼”I LOVE YOU”、"CEO"、”CHAN TAI MAN”之類,真的令人大開眼界。其中我見過最為搞野有趣的一個,是"DIM JACK",擺明是食諧音”點唧”;此外有一輛的士乾脆就用”TAXI”作車牌,可說貼切之極,也易記之極。至於使用粗口諧音的英文字母,我想應該是受到限制的,不然的話,大概早已滿街都是XYZ的車牌了吧?

  然而,據我所知,道路交通法例規定,英文字母之中,但凡I和O都是不能使用在車牌上的,理由顯而易見,是因為易於與數字中的1和0混淆,難以辨別之故也。此所以,舉例如”I LOVE YOU”嚴格說來應該只能是”1 L0VE Y0U”,當然,投到這種車牌號碼的車主,為求達到想要的效果,自必會有心把數字與英文字母在視覺上搞一番似是而非的混淆的。但這一來,未免略嫌美中有點不足,而且對普羅不太認識法例的市民來說,在關鍵時刻--例如在發生交通事故之時--辨認起來也多少會造成一點不必要的混亂。這就是其中一大弊。

  忽發狂想,當局若有心搞大來做的話,不妨別開生面,首開允許車主以中文字來作車牌的先例,好比大陸的每個地區的車輛牌照上,都例附有該所屬地區省市的簡稱在前,如滬A、粵B之類。而我們就不妨更加特別一點,用上全中文字來作車牌--屆時車牌就變成了好像馬名的車名,如甚麼”某某之星”、”乜乜寶”、”發達富貴”之類,肯定大受歡迎,暢銷之極--尤其是馬主和馬迷們。

2010年12月8日 星期三

乳房集體膜拜


  早兩天免費報章有篇文章,批評本地兩家電視台舉辦的選美活動品味惡俗,意識不良,除了例牌性地安排佳麗們以性感泳裝輪流亮相,賣弄色情,”教壞下一代”之餘,還了無新意,在問問題的環節中一再問及一些自以為有趣的無聊低俗問題,作者以此質疑這種活動有否存在下去的必要?

  這其實已是老調了,不妨又老套點說句,不外又似乎是”雞與雞蛋”式的老問題。只因今日有一個對乳房集體膜拜的社會,才會讓這種節目年復一年地繼續有生存下去的空間吧。且看坊間不論是報章娛樂版風月版、潮流八卦雜誌封面內頁、街邊、巴士電視上無孔不入的美容豐胸、女性內衣廣告,以至電影電視(好幾年前,就連大導演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片中竟亦不惜”賣大包”一番,讓女演員全體穿上低胸緊身,有如西方維多利亞時代女性服裝的新潮古裝亮相,半現酥胸,讓觀眾眼睛大吃冰淇淋以作其中一種招徠手段)無一不是充斥著女性乳房、乳房、乳房……漸漸,似乎女性乳房已發展成為了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一部份,很多人無乳不歡,天天在以”欣賞”乳房,談論、諧謔別人的乳房為尚。而有關乳房的名詞亦推陳出新,花樣百出,由多年前的”波霸”、”大騎樓”、”警鐘胸”等等,發展到今天最潮的所謂”事業線”--以此來比喻女性的乳溝線條。慨嘆風氣如此,日久沾染之下,試問我們的下一代哪能不日趨早熟世故?--可惜僅僅表現在對性趣性事上的各種認知與日常諧謔應對上而已--精神面貌又哪能不日呈蒼白、腐爛,以至變態?

  我猜想,之所以有這種風氣充斥,或許只反映出一個可悲事實:普羅大部份的香港人早已處在沉悶之極兼且無望之極的生活境況下,除了追求最簡便的官能刺激以作自遣,根本已喪失了對任何別的東西的追求能力了。

  也大概因此之故,我猜兩家電視台的搞手縱使已很清楚這類搞到爛的選美節目根本已無以為繼,卻還是不免要年年因循隨俗一番,而實在他們也根本就無意提高這類節目的質素與品味,只因為社會上一天還存在這種惡俗風氣--像近年方興未艾的o靚模賣肉熱潮,他們就認定至少還有一定的收視保證,所以也就還有年年隨波逐流,”惡搞”下去的必要--至少年年到這段期間,也可招徠其他傳媒一輪八卦報道,爭取話題性,好作免費宣傳,諸如哪位佳麗整過容、有過什麼不大光采的過去、哪位佳麗像哪位女藝人明星等等。正如只要還有觀眾喜歡追看那些題材離不開家族爭產、男女多角戀的恩怨情仇劇,電視台始終仍會一天天依照模式照拍下去,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樣。至於節目所標榜的什麼”美貌智慧並重”、”注重內在美”、”代表香港向世界推廣形象”云云,誰都明白,通通根本只屬自欺欺人,瞎扯一通的狗屁罷了。

  筆者絕非什麼正人君子,更非衛道之士,但有時,也實在想向各大傳媒大聲吶喊一句,除了乳房之外,可否給我們別的一些什麼?求求你們,夠了,請放過我們,別再用這乳房迷陣來轟炸我們的感官吧--要飽覽女性乳房和裸體,坊間實在已有太多選擇,如滿坑滿谷的色情網頁、色情雜誌……

魚與熊掌

  近日聽得有位曾在美國讀書生活過一段日子,八十後的小伙子批評說道,感到在美國生活久了的人,比起香港人來說,總顯得有點懶洋洋,不思進取,全無大志,並謂自己決不甘心變成像他們那樣的人,決不接受這種生活態度。相反地,他覺得在香港生活,始終較為充實與多姿多采,最要緊的是,有機會拚搏云云。

  我覺得,這其實不過是拿兩地生活文化的不同極端現象來比較才得出來的結論罷了。雖然我自己並未在外國生活過,但對於外國人,特別是歐美西方人士對待生活跟香港人大相逕庭的態度從來聽得不少,例如他們從不會願意花太多時間在工作謀生上,縱使生活簡樸清貧,甚或領取救濟金不去工作,也寧願多抽一點時間來享受生活--有些說法是,他們每天還會花上數小時來午睡、吃飯、泡酒吧,無所事事,所以外國的店鋪幾乎很早就會關門。當然,即使這是實情,我認為也並無太大不妥,世上任何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態度的自由,縱使我們並不認同,也只能加以尊重。

  我們一般香港人大概只不過是早已習慣了急促得透不過氣的生活節奏,以及金錢物質代表一切,”冇錢冇命”的價值取向,故此才會看不過眼外國人的這種生活,甚至帶上一種有點近乎藐視不屑的眼光。殊不知道,我們這種營營役役,每天幾乎要讓謀生搵食佔據滿了的生活,雖然看似充實,卻是要以精神上的不健康、失去靈性,和生活素質的犧牲來付上抵押代價的。誠如陶傑所言:”一切追求快的時代,有效率,但無情。當人把自己的靈魂,典當給速度的時候,也付出了人性的代價……”,對於這個問題,社會上近年早已開始有人注意到,所以才有社會人士倡議提出有關”最高工時”的設立。

  當然,社會風氣形成已久,不易改變,而且對於在最底層生活的香港人來說,香港高企的生活指數,艱苦的現實生活環境在某種程度上實在逼得人除了重視眼前物質之外,不得不捨棄忽視了很多別的東西。即使是解決了基本溫飽的人,也隨時要抱著一種”積穀防飢”、”居安思危”的危機意識來過活,所以一得空還是要拚命鑽營拚搏,更遑論那些一心向上爬,決以脫貧入富為生存唯一目標的種種人。可悲可憐也可笑的是,這樣一來就導致了今日在香港、內地普遍出現種種畸怪社會現象,也直接造成很多人瀕臨精神失常的問題。誠然,近日我越來越開始覺得,香港人漸漸已進入一種近乎整體精神失常的狀態,走在街頭上我們隨時可見到人們躁狂不安、橫蠻自私、傲慢無禮的諸般表現,這種現象甚至已開始帶進了議事會堂,並在好幾次社會抗爭事件中,在很多示威抗爭者身上一一呈現出來。我想,這些便都是代價了。

  不妨認真反省一下,我們目前習慣了的,每天花十數小時工作搵食,一旦稍有空閒便急不及待要以各種方式--飯局、唱K、打機、賭馬、上網,或甚至是炒樓炒股,多幹幾份兼職來填塞餘下時間的生活,是否真的那麼充實?不妨又設想一下,假如這是我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天,我們是否願意這樣來消磨度過?這是我近日從電台”一分鐘閱讀”節目得來的領悟:幹任何事情,我們不妨都以”第一次”和”最後一次”的兩種心態來面對,如此便可帶動我們的積極性……

  歸根究柢,這還是個魚與熊掌式的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