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使人廣博,寫作使人細膩--李怡

我最喜愛的武俠作者

  • 馬伯庸
  • 喬靖夫
  • 梁羽生
  • 古龍

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

污糟嘢

  Mr. Robinson是新近租用這幢商廈13樓開設事務所的老板。這兒的男女廁,是13樓全層租戶所共用的,可想而知,衛生程度並不會太好,而偏偏Mr. Robinson卻是一位十分講究衛生的外國人。很多次當他人有三急,急急跑進男廁準備解決之時,赫然竟發現那僅有的四個廁格中,其中三個廁格的馬桶都已被穢物積滿,情況簡直讓他嘔心已極。可是當他一心想推開第四個廁格的門,卻發覺那道門居然是被鎖得死死的──不過,透過門下空隙向內張望,他絕對可以肯定廁格內根本並沒有人,只是卻堆滿了如地拖、抹布、衛生紙等各種清潔雜物。

  為此,他不止一次曾向負責該廁所衛生的"清潔阿嬸"好奇地投訴過,要不就是請她盡量搞好廁所的衛生,要不就是把那第四個廁格也騰出來供人使用,不要只用來堆放雜物。但那位清潔阿嬸只好整以暇,一臉曖昧地回答:"你話要開放男廁最尾嗰個廁格畀你用?唔得架,裏面好多‘污糟嘢’……"

  Mr. Robinson聞言一怔,他雖然廣東話並不太精,這三個字的字面意思,畢竟還是聽得明白的,他頓然既大怒又不解:"bull shit!廁所梗係有‘污糟嘢’,有‘污糟嘢’只係因為你冇好好盡責去清潔!"

  阿嬸一陣苦笑搖頭:"我講嗰啲污糟嘢係唔係咁易清潔到o既呢。"

  Mr. Robinson更火了:"點會清潔唔到?係你懶唔肯盡責咋啩?你信唔信我即刻叫你老細炒你魷魚?"

  阿嬸卻只唯唯諾諾,不置可否,也不了了之。

  另一天,Mr. Robinson又再人有三急,跑進男廁,當他如常地發現三個廁格中的馬桶都是臭氣薰天,如像三天沒沖洗過一樣,他終於忍無可忍了,不管三七廿一,便一腳踹開了第四個廁格的門,打算進內方便,與此同時,已急不及待地拉下了褲子。可是當他一手把那密密蓋著的廁板掀開來,再朝馬桶內一張時,不由突然打了個突。只見馬桶內赫然竟飄浮著一大叢烏黑濃密的長長頭髮……

  他還未定過神來,便見那一大叢頭髮竟忽然開始了緩緩蠕動……彷彿是一顆長著那叢頭髮的人頭,正緩緩從馬桶內升冒起來……隨著人頭漸次升出馬桶,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個女人的人頭,一張臉在長髮半蓋半掩下依稀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蒼白──只是一雙怒突的眼睛卻是血一般鮮紅色的……

  Mr. Robinson大叫一聲,頓時連褲子也來不及拉上,沒命似地跑出廁所外。這剎那間,他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明白清潔阿嬸口中的"污糟嘢"是什麼意思。

  哪知他剛跑到走廊上,卻迎頭撞到一個人的身上,看清時,那原來正是清潔阿嬸。剎那,雙方都同時嚇了一跳,驚叫起來。

  先是Mr. Robinson向對方連聲喊叫起來:"有污糟嘢……我見到廁所真係有污糟嘢……"

  阿嬸稍稍定了定神,兩眼往他下身一瞥,陡然卻以手掩起雙眼,又再大叫了一聲:"污糟嘢!我都見到污糟嘢!"

  Mr. Robinson卻已不由自主把她牢牢抓住,忘形地嘶喊:"點解……點解廁所會有……有啲咁o既污糟嘢?"

  阿嬸忽然沉下了臉,露出罕有的嚴肅表情:"你真係想知點解?你知唔知道,有時知得太多嘢對一個人未必係件好事……"

  Mr. Robinson正自一臉不解,這時忽見阿嬸呆呆注目望向他身後……他下意識意會有點不妥,猛一回頭,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只見一個全身黏滿污臭穢物的長髮女人,正自手足並用地從男廁門內緩緩爬出,向他們身後爬來……

  Mr. Robinson不禁又再大叫:"ShitHELP……"

  卻見阿嬸竟在瞬間已回復鎮靜如恆,猛就將全身發軟的Mr. Robinson一把抓住,迎向那"女人",口中一邊大聲道:"三姑,請你睇清楚!呢條‘鬼頭’並唔係害死你嗰個……"

  只聽那"女人"一邊爬近一邊竟陰森森地回答道:"係……咩?"倏地竟一下飛撲而起,直撲到Mr. Robinson身上,以一張覆蓋在髮絲下的蒼白怪臉直貼到對方臉上……

  "Oh my god……"Mr. Robinson只差一點,便要昏了過去。

  就在這時,忽覺那"女人"透過那張血紅的嘴唇,狠狠向他臉上吹了一大口又腥又臭的冷氣,然後幽幽一嘆,道:"真係唔係佢……"說罷,轉身跳回地上,竟一步步朝著男廁門口爬回去。

  Mr. Robinson驚魂甫定,又再大惑不解,問阿嬸:"究竟係咩一回事呀?"

  阿嬸嘆了口氣,於此才和盤托出一切:原來那女鬼正是上幾任的清潔阿嬸三姑,幾年前,因為來了一個有如Mr. Robinson那麼挑剔的外籍租戶,而他因為總覺男廁衛生情況不合理想,常向三姑的上司投訴。結果是,三姑被炒了。三姑感覺十分屈辱與不甘,只因她本來並沒失職,總是在勤力清潔,然而使用男廁的"麻甩佬"們卻偏偏不但總愛在用完廁所後卻不沖水,還常常惡作劇般地故意把穢物四播地上,這才導致了衛生情況的令人不忍卒睹。三姑被炒後,一家數口的單親家庭卻頓失生計,她在一時想不開之下,竟選擇了回到所負責清潔的13樓男廁內自殺,死前並下了一番兇狠的詛咒:要這男廁生生世世永不得清潔,還有,如果今後但凡那個曾經令她失去工作的外國人再來到使用廁所,誓必要把他的頭塞進馬桶,讓他在穢物中窒息致死……

2015年8月28日 星期五

也是爛gag之孟婆湯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每晚都會做著同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變成一隻鬼,在空中飄來飄去,感覺非常自由自在──只不過,唯一不爽的是,那股作為無主孤魂的感覺又的確是一種讓人非常空虛、失落的感覺……

  有好幾次,她在夢中還曾幹下過種種不可思議的恐怖事情,例如故意在人前現出原形,把好些人嚇個半死;也有好幾次,出於一股怨氣的驅使,她幾乎忍不住就要親手把好幾個活人活活扼死……

  於是,她漸漸開始大感不安和害怕了,開始胡思亂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中了邪,真的讓鬼迷了?為此,她終於去找了個大師,尋求幫助。

  誰知大師在透過法事對她作出諸般仔細的觀察與試探之後,最後得出的結論居然讓她大出意外:大師認定,她根本並沒有中邪或被鬼迷,而她之所以常常夢見自己是鬼,那是因為,她投胎前本來就是那隻鬼──夢中的記憶,原來通通全都是她投胎前做鬼的記憶。至於她在投胎前所喝下孟婆湯,為何竟沒有發生應有的"洗腦"效力,大師卻給出了一個滑稽諷刺的解釋:孟婆所沿用的製作孟婆湯的主材料,近年可能已受到了某種化學污染……

  她連忙接著追問,那麼製作孟婆湯的主材料到底是什麼?孟婆所用的水,會否又是來自公屋水管的鉛水?大師卻只曖昧一笑,說:"難道你以為在地獄還會有任何開明民主的麼?一切都是黑箱作業的!恕我這就無以奉告了……"

2015年8月25日 星期二

可口可樂的新招

  大家即使不是常飲可樂的消費者,相信近日從相配合的電視廣告中,都可獲悉到可樂公司早前所推出的一記宣傳新招:就是在每個可樂玻璃樽、鋁罐上或印上香港男女常用的中英文名字,或印上一句經典八九十年代粵語流行曲的重點歌詞(根據個人有限的經驗觀察,的確似乎還未出現過如國語、英語懷舊流行曲歌詞,又或九十年代打後的粵語流行曲歌詞,如有訛誤,懇望指正)。

  筆者自己固非常飲可樂,也已並不屬於這套宣傳策略所針對的年輕消費群對象,所以實在無法想像年輕一輩對於這套策略,反應究竟會是怎樣?是覺得真的很有創意,很有親切感,很受落,還是覺得未免有點太無聊?個人的感覺,自屬後者。

  首先,本地男女常用的男女中英文名字,只要隨便想想,應可估計得出,隨時便在數千數萬之數。先不要說英文名,光是常用的中文名字,隨便一數,男的如阿強阿華阿明阿健阿輝阿傑阿志阿昌阿成阿文阿民阿耀阿忠阿偉阿堅阿威阿超阿達阿發阿權等等,女的如阿儀阿鳳阿英阿華阿秀阿美阿麗阿萍阿蘭阿霞阿雲阿珠阿珍阿娟阿玉阿姿阿妍阿貞阿潔阿芬阿芳等等,相加一一排列開來,數目至少已足數百之數。更不要說現在有很多新生代男女的名字,名字都是選用一些較為冷僻的字的。我想說的是,如此,則若然期望年輕消費者為選中一瓶、一罐正好印有自己名字的可樂飲品的機會率,又將會是多麼地渺茫?那試問又怎能符合可樂公司近日所推出一款浪漫廣告的宣傳目的?

  至於說到歌詞,恕我實在亦不能想像,年輕一輩的消費者會為了那並不屬於他們那年代的經典粵語流行曲的一句浪漫歌詞金句而被吸引去多買一瓶、一罐可樂。


  記得在好多年前,已曾經有人嘗試引進過在一些飲品瓶罐的包裝紙上,刊印上一些短篇笑話,或是有如微雜誌形式的短文章的做法,可惜似乎一直並未引來太大反響,終於難免淪為一次失敗的試驗。歸根究柢,個人認為,主要原因可能源自年輕的新一代大多本就已對文字產生了一份天生的抗拒反感,故而個人在此忽發狂想,建議可樂公司不妨把這策略稍作一改,改為在瓶罐的包裝上,改刊上一些能吸引年輕人的,又具連載性故事性的有趣連環圖圖像,如此也許更能吸引他們為追看這些連環圖故事而能更有效地增加可樂的銷量,只不知會否比現行的新宣傳策略更加可行?

2015年8月22日 星期六

當夜班之陰陽眼

   在一幢商業大廈任職夜班保安的阿明,每晚的工作之一,就是負責監看保安室裏的各種閉路電視。而這工作有時卻也能為他每晚枯燥的工作帶來某種樂趣,因為透過這種工作關係,他間中都可以恣無忌憚而又名正言順地好好欣賞一下那些出現在閉路電視畫面上的,因為OT而很晚才下班的OL美女們。

  可近來,卻有一件怪事發生了。每夜臨近十二點的時間,透過升降機中的監控閉路電視,他都可看見有五位OL美女從15樓進入升降機,一邊在吱吱喳喳的閒聊,一邊卻借著機中的反光壁面搔首弄姿地檢視著自己的妝容──只可惜,這五位美女在阿明眼中,根本只屬庸脂俗粉。而每晚當升降機到達14樓,機門開啟時,卻另有一位樣貌極之符合他的標準,足以讓他神魂顛倒的美女步進了升降機中。這位美女長著一頭長長秀髮,每晚總穿著同一套雪白長裙──雖然透過閉路電視,並不能太看清楚她的五官,但只憑那一副模模糊糊的輪廓彷彿已足以讓人感受到她的那股非凡脫俗的氣質。

  然而怪就怪在,每晚當升降機到達保安室所在的地下大堂時,機門打開,他竟然從來看不見她步出升降機,而只看到先前那五位OL──這位美女竟似是平空消失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透過閉路電視,明明可看到升降機從14樓下降到地上的這段期間,她明明一直都在升降機內的,偏偏當機門一打開,就是不見了她的蹤影。

  這種情形,無論是誰,都不免會讓人懷疑到,自己究竟是不是……撞了鬼?阿明於是從此就變得心神不屬,幾乎已不敢再去上班了。直至有一天他剛好放假,偶然無無聊聊地夜逛廟街,卻忽然被一位擺攤的高人大師所截住。高人大師告訴他,看出他是在陰月陰日陰時出生,所以天生具有一雙能看見靈體的"陰陽眼"。他震驚不已,連忙急急央求大師,無論如何都務必要設法為他關閉了這一雙"陰陽眼",讓他做回一個正常的平凡人。大師在收下他的一筆可觀費用之後,總算很有職業道德,立即為他開壇作法,並給他喝下一道符水。

  翌晚,當阿明再度上班,再度監看那閉路電視之時,奇怪的是,情況竟如常一樣:當升降機到達15樓時,一如既往仍可看到那五位OL美女進入了升降機,一邊在吱吱喳喳的閒聊,一邊卻借著機中的反光壁面搔首弄姿地檢視著自己的妝容。然後,當升降機到達14樓,機門開啟時,那位長著長長秀髮,每晚總穿著同一套雪白長裙,令他十分心儀的美女仍舊步進了升降機中……

  他不禁再一次嚇得魂不附體,只想:這位江湖術士這回可是把我騙得真夠慘了!什麼關閉了我的陰陽眼,為什麼卻還能讓我看到這隻女鬼……?然而這次,當升降機門打開時,他卻再也看不到先前那五位OL,只看到那長髮白衣美女從升降機中步出,並且以一個嫣然笑容向他熱情地點頭打著招呼。

  剎那間,他不禁有點呆住了,良久,才能呆呆地報以點頭一笑。那美女一怔,隨即微微一嗔,現出嬌態可愛十足的一笑:"這段日子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跟我打招呼哩……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看我不到的。你今天的心情看來一定特別好吧?拜拜,我們明晚再見!

  阿明簡直完全茫然不知所對,一直到他呆呆目送著那美女步出大廈大門之外,他才驀然有點毛骨悚然地開始醒悟到一個事實: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所看到的那五位OL,可能原來才是……

2015年8月20日 星期四

人生顧問

  Z已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擁有了這種奇怪的能力:任何人只要被他集中精神注視片刻,他就可以從這人的身上讀出一個日期來──一個"屆滿日期"──也就是這個人的確切死亡日期。

  他只記得自從察覺自己擁有這種能力之後,他的人生就漸漸開始變得充滿了痛苦和孤獨。因為,他要不斷地眼巴巴地看著身邊至親的親人、朋友們一一在那日期死去,而偏偏卻無能為力去改變,只能隨著那死期不斷逼近而默默為他們作出"倒數"。曾經有很多次,他狠狠發誓,要在這些至親好友死前的有限日子裏,盡量好好去愛他們,並設法為他們了卻一些畢生心願,可遺憾的是,結果卻往往都是事與願違,有心無力。

  當然,透過他的眼睛也可以看到,有些親友們的死期是在很多年後,代表他們都是長命百歲的,但無論如何,能確切知道對方的死期──尤其對方都是他最關心的人──試想像一下,那始終都會是一件叫人感覺太難受和絕望的一件事──只因為,從他能知道那日期開始,他就感覺到對方的生命已在一天一天地倒數下去。雖然任何人都知道一個事實,這世上不管是誰,都總會有那難逃大限的一天,不過,知不知道那日子會在何時確切來臨卻完全會是兩碼子的事。

  至於那些他所痛恨討厭,甚至是恨不得對方快點死掉的人呢,他漸漸也因而變得學會了對對方的更多包容和體諒了──因為,反正他已知道了他們在什麼時候會死,何妨就再多忍耐他們幾年,讓他們多得意幾年好了?

  到此,看官們想必會問一個問題,他既然擁有這麼一雙有如"生死判官"般的眼睛,那麼他到底又能否確切看到自己的死期?答案是不,那就像"能醫不自醫",而且也幸好如此,否則的話,他恐怕已將缺乏了任何好好活下去的意志了──一個人如果確切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在哪一天完結,那情況簡直就好比一個明知自己患上絕症的人,試問對生命還能有什麼寄望?

  所以,他從此變得十分孤僻,甚至開始放棄一切親人朋友,選擇一種放逐自己的生活,終於十多年的孤僻放逐生活,真的漸漸開始改變了他,令他對人的生死問題看得越來越是冷漠,淡漠。

  等到這種冷漠達到極點之際,他終於豁然開悟,決意利用這種天賦能力來為自己有限的生命好好賺上一筆錢,於是他透過向銀行借貸成立了一家"人生顧問公司",業務的主要範圍便是先向顧客透露出他們的死期,然後再在他們的有限生命中為他們提供種種人生顧問的專業意見。

  當然起初,沒有多少顧客會相信他,然而直至他藉著那股天賦能力而能準確無誤地預告出好幾位分別來自娛樂界、商界與政界名人的死期,從無一次出現岔錯之後,生意才開始其門如市。

  這天,他在公司會客室中接見了一位新顧客Y先生。

  "你說我還只剩下八年生命,那麼請問你建議我將怎麼樣去渡過餘下的這八年光陰?"

  Z稍想了一想,忽笑道:"那我要先請問閣下一個問題,閣下認為自己活了這大半輩子,所作所為究竟算得上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Y先生想了想,有點尷尬地:"這個似乎有點不好說……不過,縱使我生平算不得上是個好人,至少總沒做過一些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壞事……"

  Z點點頭:"嗯,那麼,依你這麼說,你該也可算得上是一個十分平庸的人,活得也未免太過乏味了。嗯,既然如此,我建議閣下,不妨把這餘下八年光陰好好分做兩部份,一部份可盡情做個壞人,盡情放縱自己去幹盡各種壞事,另一部份則用來修橋補路,積善積福,這樣多姿多采,才既可不枉此生,又可合乎平衡相沖的原理。反正就是壞事比好事幹得稍多了,善惡未能相抵相消,你只有這八年壽命,縱有惡報大抵也來不及在這八年報應在閣下身上的了!"

  "實在太有道理了!"Y先生說罷,忽地一拍大腿,從袋中拿出一柄小刀,狠狠直插進Z體內。

  Z不由為之驚怒慘叫起來:"你……你幹嘛?"

  Y先生悠然笑道:"我正在遵照你的建議,先盡情做一下壞事啊!所以我打算先殺了你,那豈不是可先省卻了該付給你的一筆顧問費了?然後,我再把你這公司的所有資產據為己有,等把錢花光花盡了,我便會為你春秋二祭,再用餘下的錢來做點善事!啊哈,這真是perfect match!"

  Z頓然哭笑不得,捂住淌血的傷口,痛苦道:"明白的……我只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不能把次序稍換一下……先做四年的好事,再來做四年壞事……就例如現在先把我送去醫院……?"

  哪知Y先生聞言後,竟又再狠狠刺了他幾刀。Z忍不住大叫起救命來。

  Y先生又笑笑道:"你一定很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吧?我在想,如果我先把你傷得更重一點,然後才再設法救你,這豈不會是更大的一件好事麼?"

  Z痛苦呻吟不已,終於慘笑搖頭:"不,你現在快快一刀殺了我,對我來說才是一件最好的好事……"


  Y先生一怔,嘆出口氣:"所以就是嘛,世上的事情,有好多是不能簡單區分出好壞來的,就好比你有時會好心做了壞事,有時又會壞心作了好事的……"

  Z至此只有氣結地真的結了氣。


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回應幾則留言

  讀了屈穎妍發表於是日的題為"人獸之別"的專欄文章,深感如被說中心底想說的話。無論大家過去對屈氏曾抱著一個什麼樣的觀感,都希望大家不要因人而廢言。

  屈氏提到,讀到那些網民對天津爆炸災難事件的幸災樂禍式的涼薄留言,形容自己的感受是"除了心寒,還是心寒"。其實,我認為又何必心寒?我想,也許不論在任何一個國族,任何一個社會中,總免不了會存在一批像這樣子特別涼薄,特別冷血,又或者是特別叛逆,專好仇視痛恨自己國家民族的份子的。事實上,根據各方面的觀察,筆者相信香港在這幾年間的確多了一批這樣的人──我特別要強調的,是並不只包括年輕人,但無可否認,年輕人似乎佔了主要成份──舉例就如在數月前發生過的,球迷在球場齊噓國歌的事件。筆者在此無意批評這些人,畢竟一切只是自由選擇──唯一的底線是,絕不應、不能去做出一些干涉他人自由選擇,或甚至是傷害他人,為法不容之事!

  再看看附在屈氏文章下的幾則留言,我發覺這些留言者的邏輯,都跟那些所謂激進運動支持者、反政府反建制者、仇國者們的一貫邏輯甚為相似,甚為熟悉,那就是個人提到已不止一次的"有人比我更衰,你為什麼只罵我,不罵他?",又或是"你比我更衰,有乜資格鬧我?":

Bernice Chiufoo
中國人對日本、台灣和911的美國人何嘗不毒舌?
屈小姐你唔寫篇文鬧下話要用蘑菇節慶祝廣島原爆的大陸人?
 · 回覆 · https://www.facebook.com/images/ufi/fbfeed/like.png1 · 10小時
Leung Bo Fa
偽善方程式:
偽善的人,在這次天津爆炸中,不會駡誰允許危險品庫設於距民居600米處,不會駡誰監管不力致使過量危險品積存,禍首之惡她不提的。她專挑給事件牽扯進去的人,例如看熱鬧的花生友說過甚麼來駡。花生友縱是可惡,他們沒份放置爆炸品吧?比起禍首極其量也只能是次惡。而屈婦扮演口大花生友的效果,是引導人們焦點,花時間精神去駡次惡,而把首惡給忘了,於是向首惡追究罪責,檢討避免悲劇重演也免提。屈婦順序成為三惡,若論其行惡的程度,比起次惡,尤有甚之。
這偽善方程式套用在等埋首副事件、佔領事件也行之有效,屈婦的文章十篇八篇都用此方程式交稿
Ray Chan · 
因為禍首之惡係佢金主, 唔想撈咩
 · 回覆 · https://www.facebook.com/images/ufi/fbfeed/like.png2 · 8小時

  對於第一位留言者,筆者只想先請他弄清楚一下,當年引發的日本原爆是什麼回事?起因為何?又是什麼人自己找來的?還有,當年日本發動的侵華戰爭,對中國人民、以至亞洲人民都曾帶來了一場多大和多慘烈的深重災難?縱使原爆受害者,大部份可能只是無辜日本人民,但不管在情在理,那總也可算是無法諉過於人的一番自作孽。又,大家只要從歷史上稍稍讀到過當年的日本軍人曾如何殘酷屠殺過大批大批中國軍民,幹下令人髮指的暴行,即可理解部份中國憤青對日本這種仇恨從何而來。當然,你也可以說,那你又知不知道,強國水貨客、雙非母子、暴發戶、"大陸雞"等不斷侵蝕香港,又對香港帶來多大的侵害?老天,那可是血淋淋的暴行,怎可把兩者拿來相比?也許,有人又會提出六四來相比:你們強國解放軍,不也一樣那麼殘殺自己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對此,我認為兩者間存在一個最大和最主要的分別:當年八九六四,解放軍再怎麼殘暴殺人,畢竟目的是為政權服務,是以遏止政權眼中所謂的一場"暴亂"為明確目標;但日本的皇軍殺人,很多時出發點純為找樂、洩慾,而且手段之諸般殘酷、刁鑽根本全無必要,也就是超越了戰爭的目的需要,就比如用刺刀穿掛嬰兒、互相進行殺人競賽等等──更重要一點,請問,解放軍在六四中,又有沒有把婦女大量俘虜,脅逼她們做慰安婦,過著慘無人道生活?總而言之,以日本人在過去對中國人所幹過的種種一切可恥罪惡,我認為那種"慶祝原爆"的言論即使稍有不當,至少也有點算是情有可原。

  至於第二位留言者,個人的一點最簡單回應是,請別斷章取義,屈氏在文中沒提那所謂"首惡",似乎並不代表她認為首惡就不重要,就不應該追究。什麼"引導別人焦點,花時間精神去罵次惡,而把首惡給忘了"我認為也是荒謬的。請問根據什麼樣的邏輯,若不先罵過首惡,就沒資格去罵次惡?為什麼不可讓人分開處理兩種"惡",而偏要"綑綁"一起?所以,什麼"順序成為三惡",也根本只屬自說自話。像這種"撒賴"式的刻意轉移注意力的"方程式套用在等埋首副事件、佔領事件"中顯然也是"行之有效"的。不然,若根據同樣邏輯,在當日反強國人搶奶粉、走水貨的行動當中,那些拖篋疑似走水貨客何嘗又是首惡?更不要說那些被鳩嗚團無辜株運而一再受滋擾、衝擊的小商戶、小巴司機等,他們何嘗又是首惡?再推衍下來,那些每周佔據旺角行人專區跳大媽舞的大媽們何嘗又是首惡了?為什麼你們又只會一味狙擊著這些"次惡",以至"三惡"?

  更何況,根據同一邏輯,是否表示今後但凡有人要批評某人某事,只要受批評者提出"有人比我更壞,有人才是首惡,你還沒批評那人,便沒資格批評我"為由,批評者便即失去批評理據的話,顯然地,任何人都不會再有批評任何人的資格和理據的了。


  至於最後那位留言者,不用說很明顯地,所犯上的正是"以人廢言",一切純從"誅心論"出發的毛病。個人一向最討厭這種"有什麼樣的背境,就一定完全決定了這人對任何事情所抱持的偏頗態度",比如指任何人若有建制派背境,又或者親屬中有建制派政治背境,言論就必然怎樣不可取的那種一貫粗淺看法。

2015年8月17日 星期一

睇樓怪談

  地產代理這天把一對正準備購置物業的中年夫婦帶到一個""筍盤"參觀,當然期間,他少不免鼓盡其如簧之舌,極盡推銷技巧,將"樓盤"的諸般都優點一一羅列出來。

  然而,那對夫婦對他的一番落力推銷,似乎全然無動於中,只一直默默地在那空置的樓房中到處巡視流連,漸漸木無表情的臉上竟隱隱透出陣陣鬱結之情。

  那丈夫忽道:"陳先生,你似乎有點不老實,有意隱瞞了關於這個房子的一個重要資訊,那就是,這房子的前度業主在半年前曾在這兒死於非命的事實……"

  地產代理怔了一怔,半晌,隨即現出一副尷尬發窘的神情,支吾著:"這嘛……嗯,這個……"

  這時,那位妻子卻忍不住淡然笑了:"不用這個那個了,你心中一定想問,我們是怎麼看得出來的,是嗎?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吧,你好好聽清楚了,我們正正就是半年前就在這兒燒炭自殺身亡的那兩位前度的業主!"

  那丈夫也不待對方聞言後,能否及時克制那份驚詫反應,早已緊接著笑說道:"我們這次回來,其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好好憑弔一下我們生前在這兒所留下的一切回憶罷了。"

  兩夫婦隨即把臉容轉化成一副恐怖鬼相。

  殊不知那地產代理在短暫一呆之後,臉上陡然也換上了一副詭譎笑容,淡然道:"黃先生,黃太太,很對不起,既然這樣,我也不妨坦白告訴你們一個事實吧,我其實正就是那位在當年透過代理把物業賣給你們的再上一手的業主,兩年前我便是在這兒跳樓身亡的,而我本來的打算正是要上你們的身的,哪料到你們這麼快便選擇自殺!簡直白白打亂了我的一番如意算盤,浪費了我的一番心思!我今天把你們引來這裏,正正就是要跟你們好好算算這筆賬的!"


  說著說著,一張臉也漸次轉化成恐怖鬼相,然後吼叫著便狠撲向二人。

2015年8月14日 星期五

當夜班之通宵巴士

  由放工作關係,A君每天凌晨都必須坐上同一班的由市區開往新界的通宵巴士。日子有功,他漸漸早已跟那位每夜都駕駛同一班巴士的車長混得有點稔熟起來,偶而還會跟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以打發那段冗長的車程。

  而在每夜這段例常的車途中,他漸漸開始觀察到一個頗不尋常的現象,就是每當巴士駛過新界區某個從來沒有人候車,也從來沒有人按鐘下車的冷門車站時,那位車長居然每一次都會把巴士駛進去,然後打開供人上車的前門,稍等片刻,然後才把車駛離。

  這晚,出於好奇心的驅使,他終於忍不住借故倚熟賣熟地問那車長:"為什麼每次駛到這個車站,根本從來無人上下車,你也會把車駛進去停車開門的?"

  車長的回答令他大出意外:"沒人上車?難道你每晚都看不見有一個身穿紅衣,頭髮長長的女人在這兒揮手截車的麼?"

  A君聞言,不禁吃了一驚:"什麼?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車長一怔:"開什麼玩笑?你不說我也早想說了,一直以來我還以為這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呢?因為她每晚上車之後,總會選擇坐在你身旁的位置,還很親暱地一直依偎著你,有時還會用雙臂緊緊地把你攬個結實……"

  A君聽到這裏,已是渾身汗毛直豎,當即望望身邊空無一人的左右位置,呆了好半天才能訥訥顫聲道:"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來嚇我!那你說說,她……她今晚可曾上了車……?"

  車長卻忽地淡然一笑,一邊駕車,一邊向著A君身邊的空氣笑道:"年輕人們!我知道你們血氣方剛,但巴士上畢竟是公共場所,我希望你們能盡量檢點一下……"

  "什麼檢點?你究竟看到了一些什麼?"

  只見那車長卻仍然自顧瞥看著他身旁的空氣,有點不屑地笑道:"夠了夠了,年輕人,你們要親熱的話,何不先稍稍忍耐一下,等下了車才來親熱個夠?這樣子的話未免顯得有點太過有礙觀瞻了……"

  這時,A君有意無意間終於往車廂裏頭那張大圓倒後鏡上瞥了一眼,他終於倒抽出一大口涼氣,在鏡中看見一個長髮紅衣女人赫然正在緊抱住自己,並從嘴唇中伸出一根血紅的舌頭,不斷舐著他的臉……

2015年8月13日 星期四

當夜班之主題公園怪談

  老張在這主題公園任職通宵夜班的保安員,已接近一個年頭了。自他上工以來,就一直斷斷續續聽到不少關於這兒的鬼話。而對鬼神之說一向抱著"信則有不信則無"態度的他,每次聽到後都只會一笑置之,不當啥回事。當然,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由小至大,他似乎都跟這種事近乎"絕緣"。

  而在這眾多的鬼話之中,被傳得最多最廣,也最為言之鑿鑿的要算是這個了:故事是說,在這"狄斯理"樂園中任職表演員,專門穿戴上厚厚的全套裝束負責扮演卡通人物的二男一女,三位同樣出身自舞蹈員的年輕人之間,卻發生了一段三角戀。無法解決的三角戀困局,最終竟催化出一宗情殺悲劇。其中那位情場失敗者,選擇在一個深夜,把另外的一男一女邀約到樂園中偏僻的一角進行談判,後者不虞有詐,雙雙應約,殊不知卻墮進了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一個死亡圈套之中。兇手在出其不意先後把二人殺死之後,為求毀屍滅跡,於是將二人肢解,分散棄置於樂園各個最隱蔽的角落,例如那個專供遊人坐機動小船作探險歷程的人工湖底,又例如那個幾乎長年不見天日,作密封式山洞設計的遊覽園區"大大大世界"中最為人跡罕至,不易被發現的暗處等等……當然,也像許許多多傳統鬼話那樣的惡有惡報,這名行兇者後來也被發現離奇地死在園中,死屍還被吊掛在高高的摩天輪座椅之上。而在此之後,不論在樂園日間開放,或是入夜關閉期間,都曾不斷發生種種讓人無法解釋的怪事:例如負責頂替三人位置,扮演同樣卡通人物的喬裝表演員,當在日間匯同其他表演員一起作巡遊表演時,常會在巡遊隊伍中突然發現竟平白多出了另外三個不知是由誰扮演的同樣卡通人物……此外,入夜後,據報不止一次有保安員聲稱曾經在某個山坡的高處,或高高的機動遊戲吊椅之中,都看見過有人穿戴著那三個死者生前扮演過的卡通人物頭套連衣裝的身影無故出現,甚至還在半空中作出種種匪夷所思,根本違反地心吸力的舞蹈動作……

  是夜夜深,當老張跟另兩名同事在保安值班室稍作小休,吃著夜消時,百無聊賴之中他又聽到同事們在再一次繪形繪聲地重複引述著這段鬼話。他終於不禁有點不耐地失笑起來:"虧你們活了這把年紀,兩個人加起來都足有一百歲了,居然還會相信這些無稽的鬼話!我嘛,讀了這麼多年‘衛士尼’的科幻小說,早已是衛士尼的忠實擁躉,倒是寧願相信世上有外星人,多於相信有這種鬼鬼怪怪的事……"

  然而就在他小休完畢,在樂園園區中恢復如常的保安巡邏工作,途經那旋轉木馬機動遊戲裝置之際,他忽然發現那原本應該關閉了的電源不知何時竟已被開啟了,在靜夜中響起了那陣陣既熟悉而溫馨的音樂盒般的鋼簧片樂聲,而整個裝置業已正在旋轉起來,只不過,一匹匹燈泡閃亮的機械木馬上,卻全都空無一人──不對,其中有一匹木馬上,正騎著一個長髮飄飛的白衣女孩,隱隱約約,在夜風中他似乎還聽見她在發出陣陣幽深的笑聲……

  老張剎那間不期然有點毛骨悚然之感,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作出反應,適時,那女孩隨著木馬剛好旋了一圈,正好又旋到了他的面前,只見她猛然抬頭,向他展示出半張猙獰的鬼臉!


  從此……從此,老張就轉往了另一更為歷史悠久的知名主題公園工作,他寧願多點接觸那些海洋水族生物,也不願再接觸那種種的卡通人物……

2015年8月12日 星期三

當夜班之麥當勞

  十來歲的她剛剛才中學畢業,自知並不是什麼讀書材料,於是只好早早出來社會打工。然而由於學歷不足,幾年來找來找去,還是始終找不到一份合意的文職工作,漸漸只有退而求其次,"騎牛搵馬",終於暫時投入到了"麥當勞"這個大家庭,當上了通宵班的兼職。

  那是一家位於公共屋邨內的"麥當勞",白天固然是生意興旺,應接不暇,但一到了深宵時份,顧客便開始變得疏疏落落,也漸變得千奇百怪,什麼都有,如常有三五成群的"夜蒲"年輕人,把這兒當作"網吧",只光顧一百幾十元便足足呆坐上一個通宵,打遊戲機、"煲劇"、"吹水",簡直各適其適。其中有部份長駐的常客,往往更是厚著臉皮光坐不消費的,偶而甚至有些看來像是無家可歸,或有家歸不得的人,乾脆帶備了大衣、睡袋,以及一個一個盛滿雜物的紅白藍膠袋佔據著座椅在蒙頭大睡的。幸而這兒樓分兩層,面積尚算寬敞,座位也十分充足,所以只要這些奇奇怪怪的客人們,不去騷擾別人,製造麻煩的話,職員也樂得懶管──或者說,根本就管不了。

  此外,每家"麥記"餐廳似乎都有一個特點,男女廁通常都被設置在一個最為幽閉而隱密的遙遠角落,有時甚至要走過一段轉轉折折的走廊,繞過很多地方才能到達。這兒也不例外,其位置就設在二樓的角落,除了外面有一段彎折頗多的長走廊之外,顧客要到達這段走廊,事前還必須先穿過一片專供孩童開生日會的"樂園專區"。而在這個小小的專區中,為吸引孩童,不但在四邊牆上窗上都繪滿了顏色鮮艷的卡通圖案和漢堡包等食物的圖案,在部份座椅間還特別安放了一些真人大小的塑膠人偶,其中當然少不了餐廳的主角,那位頭髮紅紅,鼻子嘴唇也塗得紅紅,穿著鮮黃衣服,作小丑裝束,笑口常開的"麥當勞叔叔"了。

  這個深宵已是她在這兒上班的第五個深宵了,以她的短短工作資歷,還不足以被派往管理廚房和收銀機,所以常例的工作只是負責清潔衛生,以及各種其他雜務。

  這晚上的餐廳二樓,只有三幾桌的寥落客人,而那片"兒童樂園專區",由於一早已不作開放,更是完全空無一人,死寂一片。她被派的工作任務就是把這兒收拾打掃乾淨──當然也包括那在走廊轉角後的男女廁所。

  這時,她耳朵中正戴著耳筒,一邊在收聽著流行的MP3歌曲,一邊工作,卻在偶然有意無意的一瞥之間,忽然好像覺得有點不對……但不對的地方究竟在哪裏,卻直到十多分鐘後才終於想得出來。她驀地轉身,牢牢盯看著那兒童座椅上的麥當勞叔叔肖像,直盯了好久,然後沒來由地禁不住渾身起了陣雞皮疙瘩,同時感覺頭皮發炸──那麥當勞叔叔的身體姿勢看起來怎麼竟跟前幾晚一向所見的有點並不一樣?難道這是昨天才新近換上的另一尊肖像麼?然而她肯定那是沒可能的事,沒有人告訴過她,餐廳在近日會進行什麼裝修工程。再仔細看看之後,她甚至發覺,就連麥當勞叔叔臉上的表情,也好像已變得有點不同了──他臉上的笑容,不知怎的在今天晚上看來,已變得有點陰森和詭魅……

  但她最終還是用力說服了自己:"不對!這一切只不過都是自己的‘疑心生暗鬼’罷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當她同樣打掃收拾到這裏時,她終於再也沒法說服自己了──因為她看見,那麥當勞叔叔的身體姿勢已明顯變得跟昨晚所見完全不一樣:原本是張開兩臂的姿勢,現在竟已變成了雙臂屈曲並疊,手支在腮下,看起來有點像羅丹"沉思者"雕像,又或是漫畫"風雲"中"步驚雲"的經典姿勢。

  這一下她才真的被嚇得慌了,正考慮著要不要將情形如實向經理報告,但隨即又擔心到會否被取信,而到頭來反會被視為自己神經錯亂的問題?

  內向的她,一時打不定主意,卻就在她心慌意亂,轉身正要急步離去之時,耳中忽然隱隱聽到身後傳來一把童聲,輕輕喚了句:"美女!"她嚇得立即本能地一轉身,身後什麼人都沒有,只有那尊麥當勞塑像靜靜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表情,咧著笑嘴。她當下再次全身陣陣發毛:"難道是我患了幻聽……?"

  是夜凌晨,大約三點鐘,也就是顧客最為寥落的時份,當她又再被指派到這兒搞衛生的時候,她正自戰戰兢兢,忽然遠遠就在樓梯間聽到在那片專區內傳來一陣陣空蕩蕩的孩童笑聲。

  她心中打了個突:"這個時份,怎麼還會有兒童在這裏逗留?"她心中害怕極了,但無奈最終還是選擇鼓起勇氣,先上去看個究竟。她屏住氣息,才剛踏足到那片"兒童專區",登時不禁被眼前景象嚇得完全呆住了──只見那座椅中的麥當勞叔叔肖像,竟已像活人一樣,活動了起來,並且正在跟一群只看得見背影,卻看不見面貌的兒童在互相追逐笑鬧……

  她驚呼一聲,再也顧不了什麼,轉身急逃。可是才奔出幾步,感到左腿似乎被什麼東西從後緊攫住了,她一掙不脫,低頭看時,只嚇得魂飛天外──只見是一個木無表情,面色煞白的男童,正低頭蹲在地上,用雙手抱住了她的小腿……

  她昏過去了,翌日清早,當別的職員醒覺不見了她,前來找尋她時,卻發現她正倒在那尊麥當勞塑像的懷中,但大家一致只認定,是她開小差在此躲懶,結果睡過了頭罷了。

  這天她病了──就是沒病也委實不敢再上班了,然而整晚躺在家中床上,卻不斷被噩夢縈繞著,似乎一合上眼,就又看到了麥當勞叔叔那張詭異的小丑大花臉在眼前晃動不休。是夜,當她不知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時,卻赫然看見麥當勞叔叔真的已站在她床前,一雙眼睛異光閃動,在牢牢注視著她。他仍然咧著那張血盆笑嘴,嘴唇不動,口中卻忽地吐出了先前那把稚嫩童音,聲調平板而低沉無力,顯得了無生氣:"姐姐,你今天晚上為什麼不來陪我們玩了?我們今晚要開‘生忌會’,很想試試你們最近賣的香蕉奶昔和香蕉批的氣味……"

  於是她又再昏了過去。

  家人在得知她的情況後,趕緊為她找來一位高人師傅,高人問明白了一切,便告訴她這定是怨靈依附在塑像的身上作祟,叫她不用擔心,然後交給她一張靈符,和一管硃砂筆,著她如此如此,依法施為……

  當夜,她沒有驚動任何人,照常回到快餐店上班,等到子時正,便大著膽子獨個兒帶著靈符和硃砂筆潛到二樓,果然依照囑咐,悄悄把那靈符貼到麥當勞塑像的頭頂,接著再用硃砂筆在像的眉心處點了一點……很快,塑像立即冒起了一股白煙,然後,便見它臉上的小丑油彩妝容有如被溶化的蠟一般,漸漸溶了個一塌糊塗……再過了一會,只見那色彩斑駁的臉上,忽然開始輪番幻現出一張又一張不同的童稚臉孔,全都帶著痛苦驚怒的神情,五官不停扭曲著。她隱隱聽到他們在叫:"姐姐,饒了我們吧……我們以後不敢來玩了……"


  她不敢再看,不敢再聽下去,依照高人所授,閉目端容,默唸出一段超渡經文,祝願他們能早早往生極樂,別再一心留戀著人間的諸般聲色香味……

2015年8月11日 星期二

那夜凌晨,他駕車經過紅磡通往香港的海底隧道

  七月十四的凌晨,他帶著幾分醉意駕車到達紅磡海底隧道收費廣場,居然發現交通比往常竟擠塞了不知多少倍,長長的車龍排得遠遠,簡直擠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

  他不禁又是奇怪,又是不耐:"怎麼搞的?都這個時候了,就是隧道剛實施了單管雙程行車,也不該擠塞成這樣的啊……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故?"

  於是他低下頭,扭開了車內的收音機,想聽聽電台的新聞報告,證實是否真的出了事故。然而就在他把頭再度抬起隨意再往窗外一望時,他突然被嚇了個毛髮直豎──只見擠在四周的汽車,不知何時竟全都變了一輛輛的紙紮車,而車上坐著的赫然也是一個個面色煞白陰森,毫無生氣的"人",其中有的甚至滿面血肉模糊,還在吐著舌頭!

  "媽的!我不是酒喝多了還是這陣子工作太疲勞導致眼花了?"他立即用力晃晃腦袋,鼓起勇氣深吸口氣,閉上眼再張開,這才終於大大鬆出口氣:一切都已回復如常,哪有什麼紙紮車和什麼恐怖的鬼魂?

  這時,手機微微一響,是群組傳來的whatsapp,按揵一看,是友人傳來的信息:"今天是農曆七月十四,大家夜歸小心。"他怔了怔,心中隨即打了個突:"原來今天是……?"

  大約二十多分鐘過後,他終於才能順著車龍,把車駛到隧道入口前的收費亭邊,他把早已準備好的紙幣掏出,遞向收費員,誰知一瞥眼間,登時又驚呆了──只見那位女收費員木無表情的面頰上和嘴唇上竟都塗得紅艷艷的,誇張得直如小丑……或者說,像透了紙紮店內的紙人……

  到了這時,他終於開始感覺到了一股更加不祥的氣息,他不敢再多望,付了錢匆匆把車開進隧道。

  當汽車好不容易駛到隧道中段,收音機傳來了新聞廣播:"本台剛接到最新消息,紅隧港島區出口,發生一宗嚴重車禍,現場交通須要有限度作出封閉……"

  "原來如此,難怪……"

  就在他把車漸漸駛出港島區隧道出口那邊之際,他果然看到了那輛已出事撞得不似車形的汽車,看到消防員和救護員正合力將車上的那名渾身染血,已不省人事的男司機抬出車外,放上擔架床,準備送上救護車。

  那剎那,他又一次驚得完全呆住了……

  才一瞥間,他已看清了那男司機原來正是他自己,而那輛車的車型款式、車牌號碼也跟他正在駕駛的汽車完全一樣。

  在極度震駭之下,他終於失控地把車停下,然後透過車窗,他看見一輛又一輛的紙紮車從他的車旁越過,爭先恐後似的停在那輛救護車旁,接著一個個先前他所看到的鬼魂都紛紛跳下了車,露出一臉貪婪,緊追在那擔架床之後,一邊還在互相你推我撞,爭鬧不休……


  他終於神色慘然,明白到塞車的真正原因了……

2015年8月10日 星期一

要不要加鹽

  每天晚上,他都光顧同一家飯店吃飯。

  這裏的家常菜做得不錯,頗合他的口味,只是總嫌味道還有點淡。而他最愛吃的一道菜,正就是"鎮江排骨"。

  每次老板都會親切地問他:"要不要加點鹽?"而每次他本來都想點頭,但考慮到健康問題,結果還是壓抑著搖搖頭,回答:"不了。"

  這晚,老板似是看穿他的心思,拿出一個大大的鹽罌,放在他的桌上:"放心,這是我自製的有機食鹽,絕對不含過多的鹽份……也就是說,它外表雖然看起來像鹽,但其實並不是鹽,正如白馬非馬,熊貓非貓,熱狗非狗,‘火牛’並不是牛,‘油炸鬼’不是鬼,‘fan屎’、的士巴士都不是屎,民主黨並不真民主,共產黨並不真共產那樣……"

  他簡直不勝其煩,只好說道:"放下吧……只要不另加我的錢,就儘管放下吧。"

  如是一連過了數天,他漸漸已習慣了每次都往菜中放上這種"有機食鹽",因為放上後,菜都的確似乎變得滋味多了。

  直至這一天,他破例地一早來到飯店門外,卻發現飯店已被封了。

  他驚訝地問途人:"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飯店會被封了?"

  途人卻以同等的驚訝反應回答他:"你說什麼飯店?這本來就是一座骨灰龕場,最近由於附近居民的反對,才不得不被逼另外遷址安置的啊。"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什麼?"他不禁用力揉揉眼睛,再晃晃腦袋,當他再仔細看清楚時,果然發現眼前的"飯店"早已變成一座陰森而蕪靜的骨灰龕場。


  他想了想,終於想明白了,那老板口中的"有機食鹽"是怎樣"有機"的了……再想到,他平常所吃的"鎮江排骨"究竟會是什麼?他終於禁不住一陣噁心,彎下腰來不斷嘔吐大作。

2015年8月9日 星期日

虛擬人生夢

  時為公元2115年,香港已經獨立,但仍未有真普選。

  其時,人類早已不滿足於互聯網上的種種虛擬玩意,於是終於由一群跨國成員組成的尖端科學專家們,成功研發出一種"虛擬人生的植入科技",簡單說,就是可把一個人預先想經歷的各種人生際遇、跌宕起伏,以至喜怒哀樂的諸般細節等,通通都透過這種技術植入人的腦海,讓那被植入者由此可以自主選擇經歷一種什麼樣的人生──當然,那只不過是虛擬的人生,情況有如做了個夢、看了一場比3D4D5D電影還要立體真實的電影一樣。而這項科技的突破性,就在於從此讓人類在有限的短暫生命之中,卻可以經歷無數不一樣的精彩人生。

  不過,在2115年,能享用這種高新科技服務的人,還只限於那種擁有高消費能力的富豪級人物而已。那只因為,每次植入的手術工程,不論是事前的諸多繁複籌備工夫,還是事後的善後工夫,都不免牽涉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對那些隨著全世界古老的傳統電影工業已日漸息微淘汰,而即將也被淘汰的本地電影從業員來說,這一種嶄新科技的誕生,卻居然為他們帶來了一條極為合適的轉型出路──因為,每種被植入的"虛擬人生"都需要事先經過一番周詳的"編劇"設計,這樣才可滿足享用服務的每位消費僱主的各種需要。

  這天的會議室中,正準備要被植入"虛擬人生程式"的消費僱主、大老板大富豪便正在跟一群編創人員在開會研究將被植入的"虛擬人生"中的各種細節及"橋段"安排。而這已是自兩年前開始召開的第五十九次相關會議進行中的第九十七個小時──那是因為,老板對兩年來編創人員絞盡腦汁所為他提供的無數"虛擬人生"設計方案都一直還不滿意的緣故。與會者包括數名過去曾在傳統電影工業中都作出過諸般成就貢獻的知名監製、導演及編劇。

  像這種"撈橋"會議,一旦進行到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想見任何可以想得出來、提得出來的點子,都早已被提了出來而卻遭到了無情的批駁、"ban"絕,所以必將難免不時陷入一陣陣難堪膠著與沉默的狀態。

  大老板眼看沉默已維持了差不多整整十五分鐘,忍不住要"破冰":"呀!我昨晚剛看了那套陳年‘粵語老劇’‘大時代’,覺得還不錯!我看,你們不如就嘗試把其中的某些情節橋段借過來放進去!"

  剛好正想打呵欠的導演徐家華聞言不禁怔了怔:"不是吧?那請問你想在你的‘虛擬人生’中當方展博還是丁蟹?"

  大老板想也不想:"當然是方展博!他又有周慧敏,又有郭靄明!而且他最終是主角,是贏家!"

  徐家華想了想,正想說些什麼,忽聽大老板又已接口道:"不過單是‘大時代’,還不夠豐富,依我認為,最好還加上電影‘鐵達尼號’、‘阿凡達’、‘變形金剛’、‘變種特攻’、‘無間道’、‘復仇者聯盟’、‘低俗殭屍玩出征’、‘捉妖記’和‘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各種情節……"

  一眾編劇、導演等聞言,不禁偷偷互望一眼,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有人想了想,不知是正言若反,還是反言若正,突然大聲道:"是了!老板,你不是最愛看那齣陳年三級片‘3D肉蒲團’的麼?不如把這部電影的情節都加進去!"

  大老板怔了一怔,沉默了一分二十秒,陡地呸的一聲,大罵道:"這簡直太cheap了!你覺得我看來像是那麼cheap的人嗎……"稍頓,話鋒卻忽又一轉:"不過,我也同意最好適量地加入那麼一點點的情色元素,當然最重要是有劇情需要……"

  "波"的一聲,徐大導幾乎把剛喝下的一口茶都噴了出來。大老板隨即冷冷盯了他一眼,他正想發作,卻被身旁的好心監製按住了,並向他打了個眼色。

  但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拒絕了對方的"溫馨提示",一下站了起來,選擇發作:"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究竟懂不懂什麼叫電影藝術的?"

  大老板勃然大怒,拍桌道:"你這算是什麼態度?你到底是不是不想幹了?"

  "不幹就不幹吧!我才不稀罕!"徐大導終於把抑壓了多時的藝術家脾氣盡情發洩出來:"你不懂什麼叫高達、費里尼、杜魯福、黑澤明,以至連王家衛、杜琪峰、許鞍華,甚至連王晶是誰也不知道,我都算了!你現在竟然還要把這部‘虛擬人生大電影’演化成一部三級AV片?"

  大老板怔了怔,隨即怒道:"可你不要忘記,這是我自己所要的虛擬人生,是我自己所要的電影!有什麼問題?"

  "可是……你又是‘阿凡達’,又是‘復仇者聯盟’,又是‘大時代’什麼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電影邏輯!"

  大老板聞言,忍不住冷笑起來:"什麼狗屁的邏輯?一切既然都只不過是一場為了滿足我個人感官的虛擬人生電影,哪還需要講究什麼電影邏輯?就連現實邏輯也根本就再也不需要講究呢!我就是想在我的‘虛擬人生’中的每一天中半天做男人,半天做女人,接著明天再做一個雙性人,那又何妨?"說著伸手指用力敲敲腦袋:"枉你還是什麼知名大導演!居然還是那麼死腦筋,一點創意也沒有!"

  徐大導聞言不禁為之語塞,終於仍忍不住訥訥道:"我明白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可以連什麼叫電影邏輯都不講究的話,那麼我們兩年以來一直所開的編劇會議豈不全都是白開的?你為什麼不乾脆隨便找幾個慣拍MTV、廣告片的導演來,隨便把一些影象拼湊給你就算了?"

  哪知大老板卻道:"我本來正正就是那麼想的,只是我的顧問們硬是提議要起用你們,借助一下你們的名氣,所以才決定起用你們的啊……"

  徐大導聽畢,已無話可說,終於不顧一切憤然拉開會議室的門,怒氣沖沖地走出。

  然而,他才剛踏出門外,猛可感到自己彷似一腳踏空,如像踏過一片懸崖,身體不由自主像被一股強大力量往下猛扯,同時眼前景象竟似變成萬花筒一般,劇變成虛幻而不真實的一大團迷亂光影。

  就在他萬分驚愕無措,想叫卻叫不出聲之間,一個機械聲音飄飄緲緲的在他耳邊響起了:"徐先生,這是溫馨提示,你所選擇的‘虛擬人生電影’業已播放完畢,你將在下一‘納秒’中回到現實……"

  緊接著,他發覺自己的感官知覺發生一陣短暫的停頓。然後,等他一切感官知覺又再恢復時,他發現自己已置身於家中的大客廳的一張真皮沙發上,頭上身上都插滿了播放"虛擬人生電影"所必須的喉管配備。再看看四周,原來都聚滿了他的一大群親朋好友,看來像在開派對。

  一個年輕而樣貌姣好的金髮西洋女子看見他醒來,率先趨前,振奮道:"你終於回來了?"

  他腦海中一時還揮不去先前殘存的"虛擬"記憶,忍不住用力搖搖頭:"原來……我剛才也只不過是……進入了一個‘虛擬人生’的電影程式中嗎?"他開始認得出,那女子是他近來新交的親密女友。

  女子一聲嬌笑道:"surprise!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們才決定悄悄為你播送這套‘虛擬人生電影’,給你一個小小驚喜!"

  卻在這時,就在她身旁有個男人忽然把手中一個玻璃杯摔到地上,發出一陣響亮的玻璃碎裂聲,然後又用力地打了個響指。

  怪事發生了,只見那女子頓時身子一顫一軟,然後兩眼一翻,猝然昏睡倒下。

  而就在她昏睡前的一剎那,她耳中同樣聽到了那一把飄緲的機械聲音:"奧朗絲琪麗莎小姐,這是溫馨提示,你所選擇的‘虛擬人生電影’業已播放完畢,你將在下一‘納秒’中回到現實……

  接下來,整個客廳的空間便開始發生了一陣奇特的扭曲變化,所有人隨即都陷入一種無重狀態,繼而逐漸失去一切感官意識……原來,那男人正就是經程式特別設計來提示喚醒被植入虛擬人生電影程式者,程式將要結束的keyman

  就像電影"盜夢凶間"所描述的一個個夢境互套交纏的奇特複雜景況那樣,當虛擬人生電影一齣交纏著另一齣之時,試問誰又能想像得到,它對真實的人類感官知覺世界會帶來什麼樣的一番巨大的衝擊和革新的體驗?正如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是自己那齣虛擬人生電影中的主角,還是只不過屬於別人那齣虛擬人生電影中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