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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27日 星期日

我下面給你吃──也談談簡體字

  有關簡體字與繁體字(或有人堅持認為,應作俗體與正體字之分)之間的爭論,多年來前人學者大抵已有過無數論述。筆者自知淺陋,也無意在此提出什麼新知灼見,但鑑於近日讀到有篇網誌文章著力指摘到那些維護傳統正體字的學者們,對於“共產黨引入簡體字是戕害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批評是帶有不公平的政治偏見,並不遺餘力地引證出現行於中國大陸的簡體字絕非由共產黨創造出來,以此作為論據,對於這點,倒有點不吐不快。

  其實,關於簡體字是否全由共產黨創造,相信大部份人都不會混淆不辨,因為事實上,我們都知道,現行簡體字中很多字,都是直接借用、源用歷來就存在的種種簡筆字體而來,又或稍加改良而來的。因此我認為,存在這種誤解的情況該不大普遍。

  倒是說到正俗、或簡繁(下統作簡繁,不贅)字的優劣問題,才是歷來爭論的焦點所在,在此不揣淺薄,只想稍稍綜合一下歷來擁繁體字者的批評意見,試一論之。

  一、最多人批評到的,應數簡體字造成應用混亂上的問題。其中最常引用的例子,便是皇后的“后”和最後的“後”共簡作“后”,頭髮的”髮”和”發”共簡作””,自電腦普及後,這的確在很多以電腦繁簡互換軟件將兩種文字翻譯過來的情況中產生過一定的困擾,像有時皇后就會被翻成了“皇後”,頭髮則被翻成”頭發”。不過,這大概只是不難解決的小問題,除了在某些如研究古籍的學術場合上,會引來不便之外,平心而論,只要對上文下理有充份的了解,在日常應用場合還不致會引起太大問題。除此以外,他如餘、余同作“余”;鬆、松同作”松”;表、錶同作“表”;蕭、肖一律作“肖”(其實蕭字已有另一現行簡體字“萧”作取代,只是有些人仍堅持習用“肖”字,硬要替別人改姓而已);又如”傑”、”杰”同作”杰”--以至我們已無法弄得清楚,究竟李連杰和周杰倫的原名應作”李連傑”、”周傑倫”還是”李連杰”和”周杰倫”?

  他如“覆”、“複”、“復”一律作“复”等;還有就是本文標題所借用的,一個由知名”擁繁”學者陳雲先生提供的笑話:有一女子發SMS給男友,訊息中以簡體字寫道:“今晚來我家,我下面給你吃”。笑話的產生,不過就源於簡體字的“麵”、“面”二字合一之故。吃麵變成了吃面,想來也確有點叫人毛骨怵然。

  以我愚見,要解決上述問題,其實只要多造出一些筆劃簡單新字,或借用另一較罕見的字來作判別,以避免太多重複情況就可以了。

  其次便是批評簡體字在應用邏輯上教人無所適從的意見,如雞、僅、鄧、難、歡、聖等字作簡化時,一律以“又”字取代了其中部份字形:鸡、仅、邓、难、欢、圣,這樣一來,一個“劝”字對於初學者來說,就不免會造成一定混淆:究竟那是勸還是勤?又,一個更讓人費解的例子是”錄”和”綠”,簡化後竟分別作”录”和”绿”,為何獨以右半局部來作”錄”字的簡體,而”綠”字則不然?準則若然是以二字的常用程度來訂立的,則”綠”字的常用程度似亦不在”錄”字之下,而更大的問題是”綠”字作此簡化後根本省不了任何一筆。又如”蘭”簡作”兰”,但欄字可作栏,波瀾的瀾則不能作三點水旁加個”兰”?”辦”簡作”办”,”蘇”卻又簡作”苏”;“頭”簡作“”,“實”也簡作“”,“買賣”也簡作“买卖又如運動“运动”一詞亦頗能說明問題,“運”字簡化作“”,我們可以理解,那是因為“運”在發音上跟“云”相近之故,然將“動”字簡化作同一偏旁的“”,卻未免大為不可理喻了。

   當然,只要多加熟習之後,這問題其實也不難解決,因為但凡學習一種語言或文字,總是不免會遇到這種需要強行硬記的不合邏輯的特例情況的。正如有人也指出過,繁體字中的“矮”和“射”兩字採用的字形部件其實也很不合邏輯和常理的,“委矢”明明應解作射箭,“身”、“寸”合起來豈非明明應作矮短之意?

  再有,就是批評到簡體字有些字破壞了傳統繁體字以形表意的特徵,和字形上的和諧美感,如工廠的“廠”變成空無一物,看來總欠四平八穩的“厂”,愛字一簡化就缺了心,親字沒有了“見”等等,有人更開玩笑指言字部首偏旁自從簡化作“亡”後,從此就象徵中國大陸再無言論自由了。其實依我說,這個言字部首的簡化,最大問題便是在形狀上看來太易與三點水的部首混淆,舉例如請字簡化後作“请”,就很易會誤成“清”字(究竟是說請還是說清?),同理,談字作“谈”,則易誤認成“淡”(扯談還是扯淡?)。而廠字簡作“厂”後,最大的問題則是太易與“广”混淆(只有一點之差,就謬於千里)。像這種例子,在現行簡體字中,不可謂不普遍。此外,又有少部份的字,在簡化後居然只是減去一兩筆的,如”災”簡作”灾”(筆劃數甚至一樣)、”壯”簡作””等,實在不明這樣一來簡化來又有什麼意義?

  據云大陸政權當日訂立推行這套簡體字,最大的目的之一是“掃除文盲”,理由是傳統繁體中國字對大部份不識字的農民來說,顯得太過艱深難學上手。但若根據上述種種易於混淆例子(相信這總不能純以簡體字並非由共產黨所創而不歸咎於共產政權大力推行所造成的吧?這裏一個必須辨明的事實是,在共產政權全面推行簡體字以前,民間雖然一向有使用簡化字習慣,唯一般只是用在非正統場合,在別的場合至少也是繁簡兩體夾雜並用的,而把繁體字在中國大陸進行全面廢除的,以至今日不少自小在大陸受教育的同胞,再也認不得繁體字了,這的的確確不能不說是共產政權政策所致的),似又有點背道而馳之嫌,因為這一來豈非反會構成更大的學習障礙了?再說,我相信不管學習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或文字,在最初的階段都不免是要克服一定程度的困難的,即使如以往有些人的主張,把中國文字乾脆改換成像日文、韓文那樣的拼音文字,難道學起來又能減輕多少這種困難了麼?如謂不然,不妨學學日文、韓文試試。光看韓文揉合了拼音與方塊字特色字形上的複雜程度,就知道學起來的困難,並不比學習中國繁體字省力多少;再說到日文,雖然初學者只須記熟平假名、片假名各五十個音標就可入手,但真正應用起來時卻殊不簡單,其中對初學者形成最大的困惑是,日文中由拼音符號組成的詞與詞之間並無明確分隔可茲區別,不像英文;而且只要一學到其中那些需要硬記的動詞上的諸般繁複變體,相信不令人頭痛者亦幾稀。

  其實,要學習傳統中國繁體字,雖然乍看起來是有點吃力費事,但有人也指出過,只要一旦熟習了常用的數千字,大抵已經足夠應付日常所需,相比起來,拼音文字雖然看來簡單易入手,然而數十個拼音符號每當作一次新鮮組合,卻可拼成一個需要重新記憶學習的新字,難度絕不會相差多少。而且,中文的文法,我認為比起很多別的國家語言文字的文法,是相對簡單的。這對於初學者來說,應可算是一種較大的彌補。

  最後,要說的是,任何一種文字,由繁入簡,雖是一種必然趨勢,但不要忘記其中也曾出現過由簡變回繁的若干階段性的,這主要表現在原來通用的字,因應後來時代進化的需要而逐漸產生了各自分工的情況,如華與花、汝與女、份與彬等字,在古代本來是互通的,後來才因應需要而變成了不同的字。而且在這漫長過程當中,必定總會出現殊不簡單的種種問題的。何必太快就過於簡單而偏激地向擁繁體字者作一番嘲諷:既然你們這麼堅決擁護繁體字,何不乾脆全盤復古,用回古體字算了?

  註:寫作上述網誌文章的作者,另有一篇文論及”香港人實在不必在辛亥革命中認屎認屁,自以為香港是什麼革命基地而因此叨光自大,只因根據歷史,當年由香港人所搞的歷次革命無一不以失敗收場,而最後取得一炮成功的武昌起義根本非但跟香港人或廣東人無關,甚至跟孫中山先生也沒太大直接關係”云云。筆者對這論點亦不免有點不以為然,皆因若依此邏輯的話,則國人大抵就不應尊孫中山先生為國父,而該尊打響武昌起義第一槍的人為國父了。筆者就此亦曾就教於一位歷史知識學問遠比我為淵博的老友,所得到的意見亦與我看法相若:雖然武昌起義的確跟孫中山的同盟會無直接關係,事發時孫中山甚至人也根本不在國內,唯在此之前分別由孫中山等廣東人及興中會/同盟會領導的多次失敗革命可說直接為此次起義成功起了相當的推動和影響作用,若無之前這十多次失敗革命的累積推動和影響,武昌起義大概也不會在那麼多偶然因素下一舉取得成功--友人更以此戲言,若要論起真正功勞來,武昌起義的成功只應歸功於老天爺(因為過程實在”符碌”得很)。更何況,眾所周知,孫中山當年的革命思想,的確是曾經在香港得到啟發和孕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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