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使人廣博,寫作使人細膩--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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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22日 星期日

恭喜發財

  又是農曆新一年。每年此時,人人碰面祝賀,傳統例必奉以一句"恭喜發財",不過說不出是從哪一年開始,每當聽到這句祝賀詞,很多人常會回以一句"身體健康",而且附加一句:"身體健康才是最大財富"或"身體健康才最重要,冇身體健康,多多錢都冇用"。這些話固然不無道理,只不知在一向"冇錢冇命"的香港人耳中聽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聽得入耳?

  記得很多年前,就曾聽到有人發表議論,指中國人每到農曆新年,碰面例必互相聲聲祝賀"發財",由此引證推論中國人是多麼市儈拜金的一個民族。大家可以不同意這個結論,但無論如何,即使同意,我想,勉強也可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大部份中國人在以往,的確是窮得太久,也窮得太厲害了,日子有功,所以自自然然才會變得那麼市儈,那麼貪財,那麼熱切希望發財。不是嗎?想當然地,要是大部份中國人長期以來,都能生活在物質優裕的環境當中,試問又哪會養成這種習性、養出這種DNA?再引申一層,中國人之所以弄成今天這副頗不討好的模樣,實在多少亦與這種背景有所息息相關者。雖云有句俗語是"窮家孩子易出頭"什麼的,但我認為此語也像很多其他俗語那樣,未免帶有一定的片面性。某程度的生活貧窮,無疑的確可為人帶來一定的積極激勵作用,但無可否認的是,同樣的條件,往往亦易於培養出人性的不少醜陋本質,諸如自私、急功近利等等。此所以才有另一俗語"金錢萬惡"之謂也,不過當然,金錢本身是中性,並無善惡之分者,若要真正歸咎,一切或可歸咎於貧窮之過也。然而樂觀地看,則隨著近年"身體健康"之祝願似乎已越發比"恭喜發財"更流行普及,又似已足以反映出,這種所謂市儈拜金之風的一定程度的改變。


  無論如何,相對而言,發財畢竟比較渺茫,健康才比較實在。不過既要祝願,何妨樂得貪心一點?且讓筆者在此祝願大家,新一年都能健健康康地發財,二者兼得,有何不可?今年是羊年,所以不管是揮春、祝語中,不斷充斥著喜氣洋洋、得意揚揚、要咩有咩等語,有人則別出心裁,也來搞搞食字,由whatsapp send來四位男演員的頭像,包括雷宇揚、張耀揚、黃子揚,與陳啟泰,四人名字合起來便代表"三羊(揚)啟泰"。比較少人使用的,其實還有揚威萬里、揚眉吐氣、志氣高揚等,這兒乾脆一併拿來,都作新春祝語吧。

2015年2月16日 星期一

亞視的歲月留聲搞乜鬼?

  亞視的"歲月留聲"台近日竟又再出現一番"騎呢"古怪現象,竟將剛重播不久的節目如"變色龍"、"我和春天有個約會"、"歷史也瘋狂"、"彩雲深處"、"再見艷陽天"、"南海十三郎"等等,再次拿來重播。不免讓人有所臆測,莫非因為出不到工資,就連這個台負責選片的相關員工們也乾脆來個消極怠工──反正剛播完的也就是那幾齣,也懶得再在舊片倉庫裏左挑右選了,乾脆就省點工夫,就把那剛播完的劇信手拿來"翻叮"再"翻叮"吧。

  光憑這一點,指責亞視根本就在浪費蹧蹋本地寶貴的大氣電波,顯然已是理據十足。敢問亞視憑什麼要逼全香港電視觀眾一次又一次地不停翻看那些指定的幾個所謂"經典"節目?即便是這個專門供人懷舊看重播節目的頻道,居然也提供不了一些以往較少重播的節目來重播,而來來去去只以那十幾個節目播來播去以敷衍了事,這到底算什麼回事?究竟是相關的負責員工們在敷衍塞責,還是根本就把觀眾當成白痴?

  本周無線的"講清講楚"節目,剛播出的一集就曾邀請亞視負責人兼代言人葉家寶先生接受訪問。期間,主持人就曾提問及這問題:"亞視目前佔有共六條高清電視頻道是否已太多"(大意)。可以預見想像,葉先生對此自然是避重就輕,回答得模稜兩可,不痛不癢。然而不提也真是想不起,原來亞視今天居然還一直佔用了六條高清免費電視頻道。不過,這六條頻道當中,除本港台與國際台之外,深圳衛視與中央台綜合頻道可說根本只屬外借頻道,與亞視沒太大相干。"歲月留聲"則已如上述。至於那個"亞洲台",簡直只是用來重播本港台的節目,跟本港台也無甚分別,簡直純粹多餘,可說根本近乎欺騙消費者。甚至更可以說,除兩條外地頻道之外,四條頻道根本已像名存實亡,完全沒有任何生存價值。請問,像亞視這樣一家電視台,若不遭致滅亡,還有什麼天理可言?而這六條頻道,亞視只要肯把其中三幾條讓出來予其他電視業競爭者使用,便已對香港電視觀眾造福不淺,還何須講什麼"香港良心"?試問憑什麼卻要犧牲全港電視觀眾的福祉,來換取亞視股東、管理層的種種個人虛榮,或商業利益上的滿足?


  拜托亞視可不要再打什麼感情牌了,今日的亞視早已只剩下一塊招牌,根本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曾一度可與無線收視爭雄的麗的電視和亞洲電視──敢問那年代台前幕後的鼎盛人才,今日又通通安在哉?試問又憑什麼要香港電視觀眾僅憑"亞視"這一塊保持下來的老招牌就繼續來支持你這樣一個"歲月留聲"頻道也搞不好的電視台?

2015年2月15日 星期日

只許鳩嗚放火,不許水貨客點燈

  眾所周知,法律上也有所謂"疑點歸被告"的準則,今日電視上所見,這些"驅蝗"、"反水貨客"人士在商場只要一見疑似內地人拖著篋載著商品走過,便即圍著對方不斷叫囂羞辱,請問說得通嗎?有道理嗎?莫非在這些人心目中,凡內地人便已等同蝗蟲,等同水貨客?又莫非,只許本地的某些"熱血"人士每周到旺角"鳩嗚"擋路,卻不許這些疑似內地人、疑似水貨客們在商場、街道上經過?或許有一種說法會是:我們搞"鳩嗚團"是為了崇高的民主、真普選目的,而這些水貨客、蝗蟲卻只是為了一己私利,當然不可相提並論!且慢,我個人認為,像這種簡單二分化的價值判斷取向,委實真可能會導致有些危險。

  我知道這是一個火辣問題,其火辣程度大抵應不下於如早前支持佔中與反對佔中者之間的沒完沒了的一番爭論。我只希望自己在提及這話題時能盡量做到保持客觀地就事論事。

  首先,我認為即使走水貨,也本非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這裏可能有人會立即駁斥我,難道我們便可因此而容忍姑息種種輕微犯法罪惡行為?我的答案是,罪惡或犯法行為當然有輕重之分,那是不容置疑之事,若非如此,法庭上對犯罪犯法者的量刑判罰也不會有輕重之分了,是嗎?既非罪大惡極,試問又怎用得著以這種深惡痛絕,如對付十惡不赦之徒的心態和手段去對付之?這很明顯便是一種過份的激進表現。也許有人又會咬文嚼字,從傳統字面意義去分析"激進"二字套於今日的所謂"激進"團體份子身上是否恰當?我自己無意咬文嚼字,但心目中對所謂的"激進"或"激"只有一個定義:"對任何事都作出過度反應",恕我不大高明地套句英文便是:over-reacted。也許有人不覺得這會有什麼問題,但我認為,凡事作出過度反應,顯然會帶來一定的不可忽視的危險性。又更何況,反蝗人士在公眾場所對內地來客作出此種種集體叫囂辱罵行為,很可能亦已觸犯了擾亂公安等的法律──以一種犯法手段去制裁另一種犯法行為,難道這就是我們現代法治社會所該容忍的嗎?又是一種公民抗命?

  或云,這些反蝗、反水貨的人士近期搞出這種種作為來,可引起社會及輿論的一定注意,但代價卻是犧牲了受影響現場的商戶的利益,兼且亦對途經現場的無辜市民足以構成一定的安全威脅。首先,"沙塵滾滾殺錯良民",如有無辜市民因途經該處而受誤傷,敢問大家又於心何忍?--豈難道一切責任又在於警方?誰叫你要驅趕我們?又更何況,若要引起社會及輿論注意,難道就只有這樣一種方法可行?這邏輯顯然不成立,要吸引起各方面的關注,顯然還有更多更好的方法──這顯然只是一個蹩腳的藉口。邏輯推衍下去的話,我們為求引起社會輿論關注,難道便可無限地不擇手段下去麼?

  我雖然沒在邊境、上水等新界新市鎮認真生活過,體驗過受那些水貨客滋擾的滋味,所以在某些人眼中,也許根本沒資格說些什麼。然而,我只有一點想說,在十多年前的一個周日,個人偶然經過沙田新城市廣場,即已感覺十分討厭困擾,只因流連商場的人已是熱鬧得猶如年宵市場,根本水洩不通,寸步難行。自筆者好幾年前遷居新界後,常經過荃灣,亦發覺該區也是經常處處人山人海──那時顯然還未實行自由行政策。這顯示了什麼?這可說顯示了遠在有自由行之前,本地早就已有人滿之患。

  凡事有得必有失,我同意如有些人所提議,既然自由行政策惹來那麼多的爭議,何如乾脆暫停政策數月以至數年,試試看且又會為本地帶來什麼樣的實質後果與影響?而在這段期間,請本地市民也千萬要停止一切往返內地的消費活動,以示公平。最好連與內地的任何關係也一併完全割斷。這已非牽涉什麼經濟利益掛帥的問題,而是純粹的公平道德守則問題。既然大家並不稀罕內地為本地帶來的所謂什麼"好處",請大家也先來嚴格執行這守則──只是既然如此,當參予過"雨傘運動"的年輕人們回鄉證被內地注消時,又究竟有什麼好抱怨的?

  電視畫面上,有疑似反蝗年輕人,質問疑似自由行人士:"愛祖國,為什麼不用國貨?"對此,我真不禁要再一次提出質疑,試問有什麼理由要把愛國與用國貨畫上一個等號?若依此邏輯推衍,要愛祖國的話,我們是否又一定要穿回唐裝?依據同等邏輯,難道用美國貨的人便等於愛美國,用日本貨的人便等於愛日本?


  農曆新年在即,依照目前的種種風氣趨勢發展,我真有理由擔心懷疑在大除夕夜,"鳩嗚團"會再次出動在維園年宵市場作出種種滋擾行為,屆時如又再演化成與警察及持異見市民的大規模衝突,只怕全香港市民便將要被逼迎接一個充滿戾氣與不祥的農曆新年矣。

2015年2月12日 星期四

再讀"風起隴西"

  人生在世,總有讀不完的書──即使只是小說。會寫好小說的作家不少,能吸引人的好看小說也很多,但在忙碌的都市生活中,能有緣讀到一本既適合自己閱讀水平,又可滿足自己各方面審美要求、趣味要求的精彩小說,有時其難度真不會次於找到生命中合適的另一半。不過當然,上述的閱讀水平、審美趣味要求等都會隨著年紀增長而改變,而更重要的是,有否充足的餘裕與修養、耐心去持之以恆地保持閱讀習慣,只有如此才能一點一滴盡量擴闊自己的個人視野和口味,從而提升閱讀水平。

  記得之前已曾為文推介過馬伯庸所著的"三國無間"之"風起隴西"一書,唯當時其實只讀了全書的上半部──印象中,該版本的出版社似乎並未出版過書的下半部。直到最近,才偶從公立圖書館找到了由台灣"奇幻基地"出版的此書的上下部完整版本,包括上部"漢中十一天",及下部"秦嶺的忠誠",我當然毫不猶豫立即借來溫故知新一番,也藉此一窺全豹。這次最大的得著之一,是能讀到作者的後記,從後記中才能有點了解到作者的一番創作動機與心態,從而了解到如我前文中所述,對於書中充斥諸多不應出現於古代的現代詞彙的小批評(比如在對白中屢次出現如"幽默感"等諸如此類的詞彙)。原來,這都似乎是作者有意為之者,據作者文中自述:"如果把我稱作‘風起隴西’親生父母的話,那麼它的祖父是克里斯提昂﹒賈克(據作者註為:法國作家及埃及學家,作品有"埃及三部曲"這部近乎於戲說歷史的巨著),祖母則是弗雷里克﹒福賽思(據作者註為:當代最有特色的國際政治驚險小說大師)。外祖父是羅貫中與陳壽,外祖母是丹布朗……賈克大爺以埃及的歷史為脈絡,在真實歷史大勢的縫隙之間填夾進了無數貌似真實的細節,營造出一個富有現代氣息的古代世界。和一般故意顛倒現代古代的惡搞不同,賈克老爺是以一種十分嚴謹的態度去寫這部小說,他沒有生硬地將現代玩意強行塞到古代,而是不動聲色地把細節融到文章的每一個角落,逐漸讓讀者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中接受這一嶄新的世界觀,並享受其中……在‘風起隴西’中,我也在不停地試圖追尋前輩的足跡,創造出一個擁有現代感的三國時代,還不能露出斧鑿之痕。很遺憾的是,我做到了前者,卻沒做到後者……"看來,作者倒是有意忽略這些他認為無關重要的東西,而更刻意著力於一種觀念風格上的追求。此外,作者在後記中也直承了書中出現的如"靖安司"、"司聞曹"、"軍正司",以及繁瑣冗長的蜀漢行政程序"全都是我毫無考據的憑空杜撰,這都是為了增加文章真實性而創造出來的古代機構。所以,嚴格來說,"風起"並非是一部三國歷史小說,而是一部借用了三國歷史竹旳架空小說……"我於此釋然。

  不過當然,對讀者來說,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這些,而是小說究竟寫得好不好看?對此,我個人的答案是:無論是要看故事情節或作者的文筆功力,本書都一定不會讓人失望,而且最少不會犯上很多小說的虎頭蛇尾之弊。

  無論有否創作經驗的朋友們,相信都不難理解到,要創作一個關於諜戰題材的作品從來都不是易事,其中最大難處之一是,創作者為求營造出作品的模擬真實性,往往都需要殫精竭慮去創作出諸多足以令人信服,而又處處充滿著高人一等、聰明巧智得逾於常人想像的種種細節──難度大概也跟寫推理小說不遑多讓──更何況是要寫出一部以三國作背景的諜戰小說?而我認為,作者在這方面總算是成功了。

  作者在後記中亦約略提及了重視描述細節在當中所起到的重要功用。也許,這在任何藝術創作,以至商業創作領域中都是很具關鍵性的基本一環。若將之比擬於人生,試問任何人的人生──即使是最不平凡的人──何嘗不也是由種種平凡與不平凡的諸多細節拼揍堆砌而成?

  小說上半部的一開始,便以蜀魏兩國情報部門圍繞著爭奪諸葛亮參予指導製作的具強大戰陣殺傷力的新型弩機技術而展開,期間雙方互有勝負,鬥智鬥力,各出機杼,可說精采紛呈。到最後,魏國間諜在一名早已打進蜀國高層官員的"頭號間諜"、神秘的"燭龍"的暗中幫忙下,終於成功避過蜀國情報人員的追緝,成功把弩機製作圖紙竊取,然而峰迴路轉的是,隨著下半部書的展開,作者才逐漸向讀者揭示出,這一切一切,無非只是一個更大的"局中局"……而在這過程當中,作者穿插了諸多的精彩諜戰鬥智情節,甚至包括了一段男性情報人員為達成目的而以感情手段引誘女目標人物,結果導致了一段尚未展開便已夭折的愛情悲劇小小插曲。


  除了現代化的對白之外,書中還毫不忌諱地植入了頗多的現代化間諜情報戰的系統、觀念及精神,雖如作者自言,間或有斧鑿痕跡,不過只要過程精彩,充滿懸念,能吸引讀者追看,相信大部份讀者都不會介意。

2015年2月4日 星期三

哀殤

  在電視上看到約旦機師卡薩斯貝被伊斯蘭國恐怖份子以鐵籠困住,再點火活活燒死的部份片段,真可謂令人不寒而慄--我們這些身在文明社會中生活的人,實在很難想像得到,在廿一世紀已以人道為普世價值,就連動物受人類虐殺也會引來嚴厲抨擊的今天,居然還會出現這種慘無人道,人類加諸自己同類身上的酷刑、獸行!不管這些恐怖份子聲稱所維護的是多麼神聖正義的目的,幹下這些暴行,實在已是令人髮指,天人共憤,不可饒恕。早些時,新聞已屢有西方國家被伊斯蘭國挾持人質遭受斬首處決的報道,斬首,本已是現代文明社會駭人聽聞的一種久經廢除的酷刑,想不到恐怖份子今次竟變本加厲,連這種一度盛行於西方中世紀的火刑也重新拿來應用了。假如再繼續衍演下去的話,將來豈難道還要效法中國古代最有名的如凌遲、車裂等酷刑?

  藉著挾持人質生命,以達到目的,依據任何一個社會、民族的道德價值判斷,都顯然屬於一種極度卑劣和殘酷的行為。我想起,以往曾在無數警匪、武俠影視作品中看到,每當劇中的終極大反派角色被推逼至走投無路的關鍵境地之時,最終大多例必都會出現這等最易掀動觀眾情緒的震撼"煞食"情節。這雖然卑劣,卻往往也是最易湊效,和成本代價相對最為划算、便宜的一招。這次,我們可算在現實中活生生地見證了這種慘酷手段所帶來的悲劇性結果。原來,在今日的現代社會,有種人根本就可對我們這種傳統的道德判斷完全棄如敝屣,不屑一顧的,他們為求達到目的,完全可以罔顧一切。奇怪,宗教不是一直導人向善的嗎?為何一旦發展到極端,卻會讓人蛻變成那樣恐怖的魔鬼?

  近日亞洲電視播放了一齣以南京大屠殺為背景的內地電視劇"四十九日.祭",令人再度回憶起祖國這段極為傷痛的悲慘歷史。日本軍人當年在我國所作出的種種殘虐暴行,簡直罄竹難書,比諸納粹德國加諸猶太人身上的暴行亦不遑多讓。而相比於伊斯蘭國近日作出的這種種暴行,後者可能也只屬小巫見大巫。記得好幾年前,當中國發生一次慘烈天災之時,著名影星莎朗史東引用佛家的"業"來作評論,曾惹起過一段頗大的爭議。只不知道日本人當年所作下的"業",卻又有沒有人提及過?

  最後,在此謹祝願那些被恐怖份子殘酷處決的亡魂,能盡早安息。來生若能投胎再世,但願你們能投胎再世到一個比今日更加美好,再沒有任何暴戾,沒有任何痛苦的世界當中。

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內地影視

  近來香港似乎興起了一股事事反赤化,反大陸化的潮流,有些年輕人好像總對一切來自大陸的事物都表示出反感抗拒,以至鄙視的態度。固然,產生這種現象背後自有種種成因,實在很值得社會學家和有識之士的專家們好好探討一番。筆者因為以往工作的關係,一直比較注意的興趣所在,倒是近年大陸影視劇的發展態勢。尚幸的是,這股反大陸化的潮流,看起來倒好像未見擴散到這方面──雖然去年曾發生過電視劇新版"西遊記"被本地網民、觀眾群起狠批,要求電視台腰斬停播的事件。

  人人都說內地影視製作,在近年發展得可算極是蓬勃興旺,而基於商業市場以及生存條件的考慮,無論願不願意,近年明顯可見,本地不管是幕前幕後的影視從業員,都已逐漸傾向北望神州,一窩蜂湧往內地發展,甚至徹底溶入,或與內地同行合作,早成為了一股不可抗逆的大趨勢。就算是兩間免費電視台,在近年也明顯地大大增加了外購內地電視劇播映的數量。其中第一波在香港所掀起的最大熱潮,不得不提的是"還珠格格"這齣製作於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最具影響力的經典作品。大概因為在此以前,本地觀眾們似乎從未看過一齣這樣充滿娛樂趣味的電視劇,由此亦大大顛覆了我們以往對內地影視作品總好像難免要"政治教化先行",而例必枯燥乏味,風格陳腐老套,又或曲高和寡,故唱高調的成見和印象。不過,容我發揮一點個人推想,這套劇如果放在今天的香港才播放,我真不禁懷疑,會否也遭遇像"西遊記"那樣被狠批為"膠劇"的命運?猶記得當年此劇大受歡迎之際,曾有多少業界行尊、傳媒朋友等紛紛爭著去分析它成功背後的種種因素,例如女主角的性格塑造得十分出色而又討好年輕觀眾等等。當然,其中大多都屬老生常談,尤其對稍有點編劇經驗的朋友而言。

  自"還珠格格"以後,雖間或也曾有若干作品受到過本地觀眾的青睞和好評,如"大宅門"、"三國演義"、"走向共和"、"雍正王朝",以及著名製作人張紀中所製作的一系列改編金庸小說武俠劇等,但顯然大部份均傾向於所謂的"歷史正劇",題材沉重嚴肅,而較少貼近現實生活。一直到踏進廿一世紀,一套引起廣泛話題的"蝸居",才一石激起千層浪,且更帶頭掀起了內地電視劇一片改編網絡小說的熱潮,以及反映現實的都市生活劇熱潮。如此後于正的"宮鎖心玉"、本地製作人有份參予的"步步驚心"等,都取材自網絡小說,而且都屬其時頗為"熱爆"的穿越題材。至於都市生活劇,目前早已成為了內地電視劇的一大主流戲種,有時更摻進了若干偶像愛情劇的素材以作招徠。以上這些劇集,都曾捧紅了一批有實力的國內年輕偶像派演員,如文章、海清、楊冪、劉詩詩等。但其實在此前後,改編自著名內地作家海岩作品的好幾部電視劇,也曾在內地掀起過火熱的追捧,如"玉觀音"、"拿什麼拯救我的愛人"等等。個人可以說,踏入廿一世紀,內地電視劇才算是進入了一片真正發展飛躍的"小陽春",不論是幾大類的主流劇種,都似乎已發展成型,趨向成熟。我所指的內地劇幾大主流劇種,分別是:一、歷史正劇(其中可分為古裝歷史,以及近代歷史兩類,而在後一類型中,基於現實政治立場,顯然難免對共產政權的奠基功臣先烈們有諸多歌功頌德成份);二、抗戰/內戰傳奇劇──由此亦衍生出以抗戰或國共內戰作背景的形形式式諜戰陰謀劇;三、以描寫國內軍旅生活為題的現代軍旅劇(與前者相若,這絕對是香港人比較陌生和難以投入的劇種);四、都市輕鬆小品劇,其中又可大略分為婆媽劇與偶像愛情劇兩種,當然二者有時也會揉合為一,目前似乎正成為國內電視劇的最大主流;五、公安警匪劇(相信香港觀眾會對此類劇種最為抗拒,只因此類劇種慣把內地公安塑造成英明神武型象,頗與香港人對內地公安的普遍印象大有出入);此外便是改編自各種經典文學名著的"文學劇",比如改編自中國四大奇書、及國內經典名作家文學作品而成的劇集,和傳統古裝武俠劇等。

  像以上幾大劇種,顯然除了古裝武俠劇之外,都很難有香港製作人投身插足的空間(當然很難不代表不可能),因為其餘幾大類,都難免摻雜著大量的內地社會生活及傳統文化的濃厚色彩,以內地套用的熟語來說,就是能"接地氣"。比如都市小品劇、軍旅劇或警匪劇等等,編導製作人顯然就需要對內地的社會生活文化,有一份獨特的溶入熟悉和認知,否則還怎麼能"接地氣"?但我們不妨又想想,當內地受歡迎作品來到香港時,試問又有多少齣能成功接到香港的"地氣"?顯然也並不太多,於是我們也許便可意識到,一切都關乎供求的市場大小問題罷了。誰叫它的市場比你的大?而這有可能便是香港人今天極不感到舒服的地方之一:因為過往我們早已習慣了以種種軟實力影響中國內地,但隨著時移世易,軟實力的漸次薄弱,我們實在不慣要主客逆轉地反過來接受對方軟實力的影響。注意,我在此並沒下出任何價值判斷,只嘗試陳述出一個事實。

  筆者過往從事編劇工作期間,也曾不止一次與內地同行合作,有種固有印象是,他們往往比較著重藝術理論的功夫,而且一般都很能聊,態度也往往很認真。相比於我們香港的傳媒人、製作人,他們也總似乎顯得較有文化底蘊。香港製作人,實在有必要在這方面急起直追。筆者在此,無意貶低香港的影視製作人,只是他們確實似乎已太久浸淫於對純商業目標的追求上,以至竟逐漸變得有點迷失,在此消彼長之下,難免好像會給在藝術商業兩方面都逐漸兼收並蓄的內地精英製作人比了下去。我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事實是,內地製作人今日已逐漸能製作出比香港更具商業味道的作品(我想這主要因為,掌握駕馭商業元素的功夫與板斧,其實並不太難--當然,易於掌握駕馭並不一定代表易於成功),反而香港製作人因為種種客觀條件限制,卻並不易製作出藝術水準堪與內地相比的作品──即使具有這方面的出類拔萃人才,往往也只有極少數能生存下來──此所以,有種看法是,這並不關乎人才優劣的問題,而是生存環境差異所引致的問題。這股現象,又似乎表現在電影方面最為明顯。

  說起內地的電影,大概因為比電視劇發展得比較早,所以歷史也較為曲折。筆者自己,若要追溯到所看的國產電影,記憶中大概應追溯到"劉三姐"的年代。這雖未必是個人接觸的首套內地電影,卻絕對是印象最深刻和久遠的內地電影。論影片的故事,它其實只像一套老掉牙的粵語"殘"片,製作水準即使以當年水平衡量,也未見有太大特別,唯當年卻能在本地賣個滿堂紅,所憑藉的,便全是貫串全片的一首又一首清新悅耳的對唱山歌,大概也算得是本地影史上的一段奇蹟與佳話了。大約在此前後,不得不提的另一部哄動之作,當是張鑫炎導演,李連杰初出道主演的"少林寺"。

  但在這樣好幾部商業上取得成功的作品面世以後,個人印象中的內地電影好像又已沉寂了一段時期──未知是否跟大陸相關部門當局收緊政策有關。然後未幾,才逐漸迎來了內地電影的一股"新浪潮"(這是個人特意冠上的名號,以便與約略同時代的本地"新浪潮"作一對照,而在內地是另外有一特定名詞來指涉這一大批電影人的,如所謂"第一代"、"第二代"的導演等等)。在這段時期,湧現出了一批極具創意與生命力的電影人,其中最佼佼者當數張藝謀,如他早期拍攝好幾部極富內地鄉土氣息與藝術氣息的作品,憑著在各地影展拿下的獎項,都曾對本地觀眾及電影同行影響至深。不過很顯然地,在當時的那一大批內地電影作品,一般並不太符合本地商業電影的傳統標準要求:既沒明星大腕可看,也不具備太多的官能刺激。如張藝謀的"老井"、"紅高粱"、"秋菊打官司"等,雖然在影評界備受讚賞重視,但在普羅的本地市井低下層觀眾眼中,始終難免有點曲高和寡,難有共鳴。

  大約直到廿一世紀初,隨著內地政策進一步的開放,以及越來越多的本地電影人與內地電影人的溶合,內地電影才漸漸全面吸收了中外商業電影的成功元素,開始無所顧忌地製作出大量在以往一概只被視為低俗趣味的娛樂通俗電影。就連張藝謀大導,也基於市場考慮而拍出了像"英雄"、"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這些作品。更不要說如馮小剛這些本就一直在努力開拓商業市場的內地導演。到了近年,多齣內地製作,或內地與本地合拍的商業電影,終於都在本地取得叫好叫座的佳績,似乎已進一步肯定了內地電影在本地的一定地位。

  固然,我們並不能從某幾部內地電影與電視劇在本地取得的商業成功,就徹底否定抹煞了兩地社會所存在的種種嚴重的文化差異問題,但亦無可否認抹煞的是,影視作品在縮窄兩方面差距上的確能起到一定的社會功能和價值。透過這些影視作品,兩地確能互相增進對對方生活文化上的種種了解與認知。重要的是,只有雙方對對方都具備了種種了解與認知,或許才能稍稍增加對對方的一點點包容度,而並非一味的盲目排斥與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