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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日 星期日

愛國再起爭論,意義何在?

  關於“愛國”的爭論,業已持續了這麼多年,想不到直至今天,仍然有一番“各自表述”,以至這次竟然再累及支聯會在是年六四晚會前夕提出的“愛國”口號,也備受批評,且又惹出一輪新的風波,甚至引起本土派“杯葛燭光晚會”的呼籲,端的讓人既感惋惜,亦復可嘆。

  是日的“城市論壇”,劉銳紹夫子與支聯會主席李卓人先生開宗明義的一番開場白,我認為已經把一切解釋得夠清楚,也夠有力的了。如坊間有人一直認為,“愛國”一詞早已為中共政權所歪曲利用為政治工具,被中共壟斷了話語權,所以不應再提之說,其理由根本全然站不住腳。正如夫子所言大要:今天中共壟斷了“愛國”話語權,則任何民主陣營就於是不能再提“愛國”二字,那依此邏輯,有天當中共又壟斷了“普選”、“民主”等詞的話語權時,我們是否又不能提這兩個詞語呢?再推演下去的話,有天中共若又壟斷了什麼是“人”的定義話語權,則我們難道就連人也不能認了?這很明顯是一種荒謬而不智的思維。人家要壟斷,要歪曲,要利用,我們難道便要任其為之,任他壟斷、歪曲、利用到底,處處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了?如此,則是連自主的思想自由也自動“閹割”,試問還奢談什麼擁護人權、自由?

  在“蘋果新聞網”讀到一篇由時事評論員林忌執筆,題為“勿視本土派為敵人”的文章,我認為多少可反映了那些一貫反對“愛國”者的意見,由於全文並不太長,不妨節錄其中主要部份。首先是:“近日的六四集會的「愛國愛民」爭議,引發應否愛國的激辯,一些愛國者如何俊仁說:「批評者的邏輯混亂,本土派的批評如中共一樣,是『黨國不分』。」支聯會令人太失望,面對批評不是開放接受,卻四出找人攻擊異見者,甚至因為丁子霖拒絕作幫兇,更有常委對這位可憐可敬的天安門母親,出言侮辱。「愛國不愛黨」是一個理想,可是現實就是中共控制了國家的一切,包括由國歌到國旗,於是包括何俊仁在內的民族主義者去保釣,就搬出了中共的五星旗,唱《血染的風采》紀念民運,結果所謂「愛國不愛黨」,事實上的「中國」,就是中共「創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

  這裏指支聯會曾“四出找人攻擊異見者”,但並未提出具體事例,如果指的是文中何俊仁批評“批評者是邏輯混亂”一事,則難道此四字便足以構成所謂“攻擊”?又即使指的是支聯會常委徐漢光先生曾對丁子霖那番批評(原文無緣看到,不敢就內容置喙),但事件發展至今,徐先生據聞已自動請辭,主席李卓人亦曾親自致電對方致以歉意,在態度上總算是認了錯,給了事件一個圓滿交代。相反在事實上,倒是不少在本地號稱激進民主派的人士,總愛動輒向人謾罵與人身攻擊,那才是“四出找人攻擊異見者”所為,卻又從不見有任何反省。是否公道,且請讀者自行判斷。至於說到愛國不愛黨只是一種理想,也未免讓人莫明其妙。既然說是理想,就該努力追求與維護,而不是一遇阻礙,便即劃地自限,而又任由理想被玷污而不作為。


  此外,提到保釣搬出五星旗,個人也覺得並無什麼不妥,因為無論你對現政權如何不滿,它畢竟也是現實存在的,也為世界認受的一個統治著地理上中國的代表政權,即使你從根本上拒絕承認其合法性,那也是一個最無奈的現實,如果認為在宣示釣魚台主權這一時刻,搬出五星旗便是承認共產黨等同整個意義上的中國的話,那麼敢問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什麼別的更好選擇?是否應該搬出一面香港區旗、台灣的青天白日旗,大清黃龍旗,還是什麼才更合適(大概即使豎一面大白旗,上面只寫中國兩個大字也有不妥--因為反愛國者也認為,中國二字已為中共壟斷也)?試問有天日本人假如--只是純粹假設--忽發善心,要將釣島交還中國時候,我們是否應反對他們把它交還給中共政權,而是交給一個空泛的概念化的,純文化意義的"中國"去管理?抑或,乾脆讓它自行獨立算了?再簡單點說,在爭取保釣事件上,因為我們所提出要爭取的,主要是統治權和管理權,所以很自然地,是需要拿出一個跟日本現政權對等的,也具有現政權意義的"中國"來作交涉主體的,不然,日本政府會理你嗎?換言之,那只是手段,是形式,更何況,在這樣一種對外前提下,中國現政權是否合法,是否足以代表中國,已是另一層面的問題,應該先行擱置不論,根本就不該,也不宜在此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將問題複雜化,否則在國際上,對外關係上,根本什麼也不會做得成。固然,反對"愛國"者很可能根本就認為,爭取釣魚島回來本就是多餘的,因為他們既然如此痛恨"中國"(因他們認為黨等於國,既痛恨共產黨,自然等如也痛恨中國了)的存在,那就不妨拱手讓予日本好了。

  再談到:“中共多年來劫持國家,藉「愛國」去洗腦,中共根本不需要你愛黨,只要愛國就夠;黨即國家,只要你愛國,那麼餘下的只要你服從權威,又或者搬出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其他自然有很多「民間人士」完成餘下的統戰工作,包括稱呼中共為「阿爺」,透過家長式的權威政治,就可以令大多數人臣服於共產黨。多年來,很多民建聯的支持者是如何批評民主派呢?就是「對抗國家、漢奸、勾結外國勢力」;「愛國不愛黨」根本不能說服這些人,而廿多年來泛民得票率不斷跌,早已證明此路不通。這又是一種欠缺實質理據支持的說法,理由如上,既然我們沒理由任由中共政權設限怎樣才算“愛國”,那就更沒理由讓民建聯支持者說什麼便是什麼:對方罵你是漢奸,難道你便真的承認自己是漢奸?現在有那麼多人不能被“愛國”等概念說服,對泛民陣營諸多不滿,我認為歸根究柢,在於很多人已對中共政權,及其統治現況徹底厭惡,憎恨,以至早已激化到一種要跟中共誓不兩立的地步,他們作出抗爭行動的潛在真正目的,根本已是企圖完全推翻現政權,故而根本就與作風較為溫和,傾向所謂“和平演變”的部份泛民人士越走越遠。而這一點,我相信才正是雙方最大和最關鍵的分歧所在,而並不能據此便否定“愛國不愛黨”這提法,以及其背後理念的真正意義,更加不足以由此導出一個提這口號便是愚蠢,不切實際,甚至是已受中共迷惑利用的結論。


  最後:"十年前土共以「沒有國,哪有家」,以保護國家為名,來為23條立法辯護,初期成效甚大;然而愛國根本是後天洗腦的,愛因斯坦曾說:「民族主義是嬰兒病,是人類社會的麻疹。」事實上,他八代祖先都生於德國長於德國,大半生都活在「大德意志」──即德國、奧地利與瑞士,早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就寫下了這句:「傳承上我是猶太人,公民權我是瑞士人,形容我時,我就是人──沒有任何特殊的國家認同或國籍身份。」反之,為何香港的一般人卻認為,因為血統上是華人,就必須是中國人,就必須愛中國?愛國,絕非與生俱來,更非必須。呼籲徐漢光等曾代表支聯會的人士,不要把反對愛國者,視為敵人。”


  這段言詞,似乎就是對任何民族主義的一種全盤否定,彷彿認為在今日,世人已不再需要什麼國家、民族這種區別觀念了。這種“世界大同”理想,比起“愛國不愛黨”何嘗不是一種更大的理想,甚至是空想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十分顯淺道理,愛國民族思想,曾被史上某些政治野心家所利用,卻不代表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便是萬惡根源和罪魁禍首。即使說這是“人類社會的痲疹”,有心人和有志之士也更應想方設法去治好它,讓它還原本來面目,而不是乾脆“壯士斷臂”,視之為洪水猛獸,一刀揮去。縱使其中會有一定難度,但正如一個小學生也明白的道理,如果任何事情一遇困難便即放棄,則一個人大概什麼事情也注定是做不成的。

至於讀到文章的標題:“勿視本土派為敵人”,個人未免更添感慨。以激進民主派人士歷來在公開抗爭活動中的情緒化激亢作風,和半點不饒人,四處攻訐樹敵,容不下半點理智討論空間的表現,我認為就算有敵人,也是其所自找的,只因為他們自己先先就已把別人當作了不共戴天的敵人罷了。民主路上,縱使大家理念不同,也盡可各幹各的,各行其是,但決沒必要搞得勢成水火,彷彿真理永遠只握在自己手中,而動輒就把別人通通打作“假民主”、“出賣民主”的千古罪人?

在“獨立媒體”網上讀到程翔先生在“城大民主沙龍六四分享會”中提出“理解但不贊成現時本土派想法”的看法,我認為才是一種比較理智和全面的觀點。

最後,想再說明白一點,如果中共為“愛國”定下了我們所不能接受的標準,而我們卻甘心就此與“愛國”劃清界線,甚至乾脆鄙視,厭棄“愛國”這一詞以及其背後的真義的話,那就等同甘心坐視此詞繼續任由敵人玷污蒙垢,坐視對方繼續指黑為白,指鹿為馬,不妨舉個例子,如此豈不可比作當有人誣陷我們為竊賊時,我們就沉不住氣,索性真的做賊給他們看一樣糊塗?丁子霖批評支聯會提出集會的愛國口號是“愚蠢”,恕我絕不能認同。我認為真正愚蠢的,應是那些自甘被敵人牽著鼻子走,甘願就此將“國家”定義和解釋權通通拱手讓予中共政權的人。

至於說到支聯會是否已“壟斷”了悼念六四的代表地位和話語權(陳梓進在“城市論壇”中的說法),我認為也頗為荒謬。六四那晚,出不出席由支聯會舉辦的維園燭光晚會,人人均有選擇自由,試問何來壟斷之有?大家若不能認同支聯會理念的話,盡可另起爐灶,自行組織一些悼念活動可也,又何必大放這種帶有政治陰謀論色彩的暗示,徒然企圖增加自我分化?莫非這些人認為,支聯會之在香港大部份市民心中,具有今日這種主導性和代表性的地位,全是靠搞一些政治陰謀或不正當手段所篡奪得來?當然,我絕對相信,有部份極左人士確是存有這種想法的,甚至早有種說法,說是有某外國勢力一直在暗中支持它,企圖達到顛覆中國目的,那自是不足為怪。但現在就連自己非左陣營也存有這種潛在想法,那就實在太令人痛心了。嘆一句,中國人果然是帶有這種永不能團結,好於內鬥個你死我活的“DNA”,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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